不是央央,是阳阳…清晰的吐字,像一道迅疾划过的惊雷,在她耳边突然劈下。
“不记得小塔了吗?”
一颗,两颗……泪珠悄悄滑落,月光下,果然如同断线的珍珠。
“小塔…”她仰起娇俏的笑脸,泪花晶莹,似是失望,又像是释然:“……原来是你。”
裴弦之目光微动。
不知怎么,像是有一枚轻飘飘的羽毛,在他的心尖儿轻轻扫了一下。
头顶星空璀璨,晚风温柔,拂过静谧的长廊——
拐角的阴影处,站着一个孤零零的男人。
光线被窗棂割成两半,一半是柔柔月色,洒在他的宽肩,另一半漆黑晦暗,笼着他的半张脸,俊美得惊人,却令人不寒而栗。
男人狭长的双眸冷硬阴郁,紧紧盯着他们,周身的霜雪缭绕而起,几乎把空气冻住。
他久久站着。
像是一尊被凛冽寒风吹透的冰雕。
·
晚宴散后,冷风渐起,刮在人身上,泛开丝丝凉意。
春央拢着赤/裸的双臂,玲珑腰肢轻摆,脚步娉婷迈下台阶。
“央央!”忽然被人叫住,妩媚长卷发顺势从她肩头滑到胸前,在昏黄光晕里荡出温柔的弧。
裴弦之大步上前,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浪漫的樱花粉,画了只憨态可掬的白熊,他唇边含笑,温润体贴:“热牛奶,睡觉之前喝,美梦到天明。”
春央睫毛轻眨,笑了一下,“谢谢,那,晚安。”盈盈转身,背后又追来句,“周末我可以去横店探班吗?”
灯光在裴弦之的眉心映出一团柔亮的影子,白色的衬衫微微闪光。
他微笑着,眼睛里透出清澈的羞涩。
仿佛又变成了童年中,那个沉默又裹满青草气息的模样。
春央眼底温热,笑说,“好。”
后方稍远,从夜色中缓慢驶来一辆黑钻加长林肯,优雅大气,停在两人旁边后,冷冷一声鸣笛,十字盾形车标寒光一闪。
“央央姐,秦哥的车。”小助理低声提醒。
裴弦之下巴抬了一下,笑容绽开:“去吧。”
“拜拜!”
春央拎起裙角,忙忙转身,轻巧地钻进司机恭敬侍立的后座,隔着玻璃,俏皮地冲他挥了挥手。
裴弦之挥手回应,眼神温柔至极。
但很快,随着引擎启动,他的身影和光一起,从春央的视野里向后飞掠,快速消失了。
月光照进来。
落在秦冬眠的头发和浓黑的睫毛上,像落了一层雪。
“秦老师。”春央轻笑,从无名指上退下那枚流光溢彩的粉钻,递还给他,“我想了想,它真的太贵重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他的眼皮微微一颤,睫毛轻掀,沉黑的眸子瞥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其中蕴含的霜色,像一盆寒冷的冰水,兜头泼下,冻得春央呼吸一窒。
他薄唇微启,吐出低沉冰冷的一句,“好。”
苍白的手指骨骼分明,覆着阴影伸过来。
皮肤相触时,一冷一烫,像冰与火的交割。
春央一怔,“你...你发烧了!”
男人已经转过了身,侧躺着,轻阖双眼,眉头拧得死紧,苍白的眼尾因高温而淡红。
他紧紧攥着钻石。
手背青筋暴起,像是要把这枚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捏得粉碎。
下车时,春央急忙绕到另一边,搀扶住秦冬眠的手臂,却在下一瞬,被男人冷冷抽出,他倚靠车门,微垂着眼,声线冰冷,“茂春。”
“喊什么,忙着哪,小春,扶好你男人。”
春央重新抱住他胳膊,紧紧的,仰脸看着他,杏眼盈满担忧。
秦冬眠却不为所动,声音低沉,径直穿透春央的耳膜,重重敲在她心头——
“送她回横店。”
他面无表情,冷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