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
那只羊,是聂博钊回家期间攒下来的伙食。
聂卫民一见这半生不熟,一股膻气的老羊就开始哭了:“不要吃羊肉,我不要吃羊肉。”
聂博钊生完了火墙,还得赶到基地去报道,抽空进了厨房,见陈丽娜正在给仨孩子煮最后一包方便面,犹豫了一下,说:“关于孙工的事情,你要问起来,我可以解释。”
“多大事儿,往后家里换把锁吧。”陈丽娜当然好奇,但是,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用最后一包方便面总算哄乖了仨孩子,陈丽娜这才埋头搞起卫生来。
搞完了卫生,还得准备晚饭。
而家里除了才扛进来的大白菜和大萝卜,就是那一腔老羊了。
陈丽娜歪着脖子站了会子,取出菜刀将整只羊大卸八块,只取了羊蟹子出来,剩下的学着别人家的样子,给冻到了外头的大雪茬子里。
一只生了锈的铁锅子,里面的红锈足半尺厚,这么厚的铁锈想要洗是洗不干净的。拿到外面刷了好几遍,掂进来,陈丽娜切了半只大萝卜,烧旺了火,就开始拿着大萝卜擦锅。
生萝卜擦生铁锅,这叫熟锅,真要熟好了的锅,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生锈了,当然,作饭也就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铁锈味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去年可谓是我比较多灾多难的一年,作了两次全麻,一次半麻手术,然后呢,十一的时候,刚写完锦棠,乳/房伤口的纱布还没拆了,我去了一趟新疆。
是陪我妈去探亲,探望我姨,顺带参加一个弟的婚礼。我姨算是很早的,内地迁到新疆的那批人之一。
基本上像坐火车,碰到揉着脚丫子啃烧鸡的人,扒火车,全是她讲述给我听的。
虽然说我用了化名,但应该大家能看出来,乌玛依,就是克拉玛依,塔城,边境,我在那儿买了罐俄罗斯咖啡,算是去过边境的人了,233,明年争取去趟俄罗斯。
而我姨她们,怎么说呢,真的是在边境上,把生活过出了老家才有的感觉,比如饮食的同质化啊,创造啊,我记得小时候等她回到老家,我特别喜欢听她讲自己是怎么作羊肉的(不知道为啥,我们那边的人都很怕膻,让牛羊肉不膻,是我们毕生的追求)。
而我姑呢,二嫁,艰苦奋斗的革命夫妻,带着继子女们去的是酒泉,文中有个干部半路下车的那个地方,(多舛的命运啊)基本上那个年代,在老家糊不饱口的人,全都去了酒泉,南疆,北疆。
然后在新疆的时候,听我姨讲述了很多,因为基本都是老乡嘛,比如谁在南疆,门前是什么样子,谁在北疆,孩子后来又作了什么。鱼龙混杂的生活中,好人,坏人,善良而又勤朴的人,投机取巧的人,形形色色。
不过,很欣慰的是,我听她们把四十年仿如长河般的生活讲述下来,我总结,真正善良,勤朴的人,最终才获得了幸福。
于是我就萌生了,写个边疆生活文的想法。
关于为什么孩子们(有男有女,后面会交待的)后来会走上不良之路,文中也会写的,反正,取材自生活,尽量把它写的简单有趣点儿吧。
好了,边疆生活正式开场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