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赶早的商户人家,天还没亮,就吵吵闹闹的起来,盆碗不停作响,还有妇人叮嘱的温言细语。
师南顶着好奇的小童眼光,在院子里打了套五禽戏,出了身薄汗,俊秀的脸蒙上一层丝绸似的水光。
昨夜师南与络腮胡互相交了底,“庄河”伪装的面貌已然不安全,他便恢复了本貌。
霍斯年手里拿着干净的白帕子,见状眸光闪动,在师南收势时走了过来,主动替他擦了擦汗水。
蜜色的指尖好巧不巧,轻轻擦过那几乎白得发光的肌肤,师南皱了皱眉,不习惯地别过了头,“我自己来,你不要总觉得是我的仆人,不是说清楚了吗?”
霍斯年坦然的收回手,“兄弟间的关心而已。”
师南也觉得他反应过度了,救场似的笑道:“可别,这是我未来媳妇的位置。”
霍斯年便也笑,“是吗。”目光从师南上扬的唇角划过。
络腮胡从屋里出来,看见两人在聊天,把师南单独叫了进去,留霍斯年一人在外边。
进了屋子,师南问什么事。
络腮胡罕见的犹豫了半天,最后别扭道:“庄河,几日后的刺杀,你我心知肚明,生死难测。”
事实上络腮胡还说的轻了,江阴王能从白骨累累的战场上活下来,树敌无数,岂是他蝼蚁般的二人能轻易杀掉的?
两人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师南没有否认。
络腮胡默然道:“你我虽然认识不久,但今日也算是生死相依,你有何愿望可以告诉我,若你发生不测,我侥幸活下来,必然会竭力为你完成心愿。”
师南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你呢?”
络腮胡神色黯然,“我的妻女受控于人,若我不幸身死......请你务必帮忙照看她们母女......尽力即可,实在不行,我也不怪你。”
“说来说去,只怪我往些年做尽坏事,祸及家人。”
“这都是我的报应。”络腮胡怆然道。
师南不曾有亲人,他也不理会这种情感,他继承了无数段别人的记忆,但都像是翻书一般,无法触动他。
此刻此景,他似乎感受到了一些。
于是师南应下了。
络腮胡松了口气,问他:“你的心愿是什么?”
师南想了想,回道:“没有,我只想活下去。”
络腮胡沉默片刻,“抱歉,我能力不足。”
师南没心没肺地笑,“那换个吧,若是我出了意外,你替我收养那些没人养的乞儿吧。这些日子......”他想起了好几天没见到的司景明,有些感慨:“好像找到了一点你们人养崽儿的乐趣。”
络腮胡没注意他语中的毛病,郑重道:“好。”
两人对视一眼,从前的一切龃龉,尽皆消散。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门,霍斯年略显古怪的声音响起,“阿南,有人找。”
师南愣了愣,“谁?”
门被从外推开,阳光晃动,仿佛来人披着光,踩着朝霞,一身浅色的衣衫,比来人更快的飘进了室内。银白色的靴子踏入,再往上是修长的腿,窄而有力的腰。
暗红色的绸带混在墨色的发里摇曳,司景明就这样抬起眼,泛红的眼角,无端的让师南看出丝委屈。
他自光里向师南看来,“阿南,我找你好久。”
师南愣在原地,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景明,你怎么会,会找到这?”
司景明眨了下眼,语破天惊道:“昨夜我的人看见你们被追杀了,阿南,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师南没想到小少爷还有些眼目,也是,金钱能使鬼推磨,犹豫片刻,还是不愿骗他:“我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我必须要杀一个人。”
霍斯年不忍直视。
见小少爷眼神凝滞,师南不忍的别过头:“景明,不是所以事情都是干净的,你......走吧,就当我们不曾相识。”
霍斯年:“......”蠢货。
司景明沉默了很久,视线在师南漂亮的瞳孔停留,“我帮你。”
“我帮你杀人。”残酷又冷清的字眼从那张好看的嘴里吐出,师南震惊回头,看见司景明微微一笑:“阿南,你忘了,我很有钱的。”
霍斯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