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栖巫想着杨西东,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了很远。
飘着飘着,终究飘回了WTF和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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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栖巫成为职业选手是个意外。
他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到八岁后,被一对夫妇收养。
夫妇俩有个小蔡栖巫两岁的儿子,收养他只为陪儿子作伴。但他们对待蔡栖巫不说视如己出也算宽厚,至少在衣食上从无短缺,还出钱供蔡栖巫读书。
弟弟也依赖他敬爱他,时常把电脑分享给他缠着他和自己一起玩游戏。
蔡栖巫感念在心,记挂着长大了好好报答这一家人。
他尚未长大,养父却等不了了。
蔡栖巫十五岁那年,养父被查出了癌症。
养父的病很快掏空了四口之家所有的积蓄,养母带着他和弟弟四处奔走也借不到多少钱延续养父性命,终日以泪洗面。
养父的叹气声,养母的哭泣声,弟弟的哀求声,令少年被迫成长。
适逢逐鹿联盟筹建,蔡栖巫丢下句“我去挣钱”便辍学离家走进了逐鹿青训营,只为招募广告上的一行“通过预选即可获取5000元培育金”。
而他去WTF战队的原因更是简单不过。他日夜苦练操作,在青训营的首次比赛中拿了第一,WTF的经理提前预定他,预支了他十万块签约费。
蔡栖巫永远忘不了他兴冲冲捧着银行卡回家时的场景。
客厅里摆着养父的黑白照。养母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得声嘶力竭,问他去哪了为什么才回来。一向开朗的弟弟变得阴鸷冷酷,嘲讽他不是父母亲生的没长人心,大难来临只顾找自己的出路。
蔡栖巫扔下银行卡落荒而逃,再也没敢回家。
他拿了WTF的钱,当然只能去WTF。纵使那时他顶着初代青训营第一人的头衔,签约费早被哄抬到了上百万。
圈内人提到WTF时,总会说这是一支很难评价的战队。
实在是没人知道怎么准确评价WTF。
说它弱吧,联盟建立五年间,WTF拿了四年全国团体赛冠军,五年全球单人赛冠军。
可说它强吧,除刺客选手外,又没有任何一个队员在单人赛出线过。
蔡栖巫恰好是这个刺客。
逐鹿玩家总爱调侃:WTF全员是被起舞抬进全球赛的,这支战队应该改名叫“起舞大魔王和他的四个辅助”。
对于这类说法,蔡栖巫从来不屑一顾。团队模式里,没有队友的配合,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打五。
他在WTF呆了太久,早已把这支战队当做第二个家。WTF的高层应他请求收留了他高考失利的弟弟刘与风当替补后,这种家的氛围便越发浓厚了。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弟弟整日缠着他让他教自己玩魃,周身冷酷渐渐褪去,笑容越来越灿烂。
蔡栖巫曾以为自己会在WTF打到打不动游戏,然后成为教练或是分析师,继续为WTF发光发热。
直至三个多月前的世冠赛。
第五届世冠赛举办地点在海城,刘与风随队出发。
比赛前夕一切训练暂时停止,刘与风硬拉着他和其他队友去海边放松。
那天,刘与风坐在沙滩上歪着头问他:“哥,我什么时候才能上赛场啊?”
“你想什么时候上?”蔡栖巫感受着拂面的热带海风,笑容宠溺,“你是我的替补,你随时想上,我就找个理由去台下看你打呗。”
刘与风舔着嘴唇道:“我明天就想打。”
“明天不行。”蔡栖巫摇头,“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的实力我最清楚。在国内打常规赛够了,但明天和我们争夺冠军的是YZQY,最擅长下套,你嫩了点,赢不了。”
刘与风拉下脸:“不是你说我想什么时候上赛场都可以么?”
蔡栖巫拍着弟弟后背哄他:“小风,听话。要不然这样,Alan马上要退役了,我下个赛季去他的位置,哥给你打辅助好不好?我玩鹿女,保你场场超神。”
一片乌云遮掩了月光。
路灯离得太远,蔡栖巫看不清弟弟的表情,只听到他低低地应了声“好”。
上车时刘与风依然闷闷不乐,变着法跟哥哥撒气。
“我要坐副驾驶。”
“好。”晕车的蔡栖巫挪去后排,把副驾驶让给他。
“我渴了,我想喝椰子。”
“行。”蔡栖巫没说让他回酒店再喝水的话,让队友等一等,下车给他买椰子。
“谢谢哥。”拿到椰子的刘与风总算不臭脸了,“哥,我手机掉座椅下面了,摸了半天摸不着。你手长,你帮我找找。”
蔡栖巫笑笑,好脾气地蹲在副驾驶外,一寸寸探着座椅缝隙帮弟弟摸手机。
——砰!
蔡栖巫闪躲不及,大力关上的车门狠狠砸在他右手背上。
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