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欢静静看着他,脚尖踩在刀把上,往上一勾,匕首飞出,准确无误地?插在了燕行胸膛上………
血水喷涌而?出,他跟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往怀里掏。
聂欢闭眼,甩出腰间飞刀,正中他脑门心!
燕行大睁着眼睛,嘴角带笑,背靠着石壁再也动不了,他的手被卡在里衣中,还维持着翻东西的动作。
聂欢在风中站了许久,才缓缓上前?把他眼睛合上,待将他手从兜里拿出来时……并不是什么火折子?,而?是一张沾满血的宣纸……
他有些站不稳,纸上全是血已经看不清字样了,但他依稀记得那是什么。
好?像是一封二十年前?写给燕行的书信,那时刚跟着夫子?读书,学得一些皮毛,便迫不及待向他炫耀。
大概说的是漠北寒冷,让他南下避寒云云……
二十多年,他竟还留着。
燕行自知罪无可恕,也知道聂欢一定会杀他,左右是死?,不如死?得有价值些……至少,不那么快被忘记。
聂欢一时哽咽,不知该怎么评价此人。
兄弟,感谢你的陪伴,但是兄弟,我们只能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那天他为?了个十恶不赦的混蛋痛哭流涕。
浓情为?情坏事做尽,吴翼为?情飞蛾扑火,吴越为?情甘愿一死?……燕行为?情把自己作践至此。
爱得痴,爱得傻,爱得不计后果,归根结底是谁错了?又?或者?,谁都没错。
聂欢就地?埋了燕行,又?在他坟前?空站了须臾,错错对对,恩恩怨怨,最终都化作三寸黄土,种这二月的花。
临走时他把腰间酒壶留在燕行坟头,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回过神看叶澜双时,只见他默默站在远处,形单影只,唯实?孤清,不说话也不叫他。
聂欢走近,用小拇指去勾他的小拇指,“喂,生气了?”
叶澜双反手勾着他,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树荫下站着个人,是花夭。人已被燕行折磨得面目全非,昔日傲骨荡然无存。
叶澜双隔空与她对望,起唇道:“我出生时不会哭,她以为?我是个傻子?。你家婢女跟她同一天生产,于?是她便买通产婆去掉包。
不料产婆在换人时被发现,那婢女非但没阻止,还同意她换孩子?,又?出更多钱财,让产婆回去说孩子?抱到半路就哭了,便觉没必要?换。
“因为?你家婢女知道自知命不久矣,她死?后花夭定不会善待她儿子?,所?以随了花夭的意,将两个孩子?对调。却执意要?让产婆说没换成?,如此,花夭便能一心一意对那个孩子?。”
“我们出生在晚上,当时场面混乱,新生儿也没有辨识度,花夭便信了那是她亲生的。
后来她养的孩子?傻了,就更加笃定那是她所?亲,而?我……一直被她说成?是贱婢所?生。”
“天……”,聂欢惊讶,“你,你真是她的……”
“她在家中待过一些时日,我也曾唤过她娘亲。
五岁那年因为?太想娘亲,就去找她,却被她残忍对待,后来那个男孩意外溺水身亡,她认定是我做的,更是变本加厉……最后,将我活埋进乱葬岗。”
他说这一切时语气非常平淡,不带一丝情绪,眼中毫无波澜。
聂欢却许久都回不过神,叶澜双真的是花夭的亲生儿子?,在他满心欢喜去找她时,却被她当做别人的儿子?残忍对待,最后……被活埋。
生下孩子?第一念想是要?换掉他……,后来的活埋,就算不知情,但也是罪无可恕。
这是怎样的伤,又?该经历怎么样的痛,才能坚强地?活到现在。
简直令人发指,聂欢的心在颤抖,使劲握着他的手,试图给那颗早也冰凉彻骨的心带去温暖。
“花夭都不知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搂着他,轻声问?。
他曾在一本书上看过,阴阳刀,沾花氏之血,可斩世间万物?。而?他方才已经证明,自己体内流着花氏的血。
“不重要?了。”,叶澜双淡淡说罢,牵着人往前?走去。
路过竹林,见浓情死?在路口,胸口插剑。
“他是自杀。”,叶澜双补充说道。
聂欢:“嗯,我们走吧。”
与花夭擦肩而?过时,她完全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冲叶澜双道,“你们见过我儿子?吗?”
叶澜双面色平静,回她说:“死?了。”
花夭大哭,“我可怜的儿子?,是叶澜双害死?的,还有那个贱女人,贱女人害死?我儿子?,我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骂声很大,回音在山里持续良久。
叶澜双笑着,却比哭还难看。他该怎么回答?不,他永远不会承认他们的关系,因为?早在十多年前?那个雨夜,被花夭活生生埋进冰冷的土里时,便已还清她的骨血塑造之恩。
自那起,他便死?了,阿澜早就死?了。活着的叶澜双,名字取自陌生的墓碑,他的命是聂欢给的,与眼前?这个女人,再无任何干系!
他水平如镜的眼底满是凄凉和悲伤,聂欢把他抱得更紧,“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过得很好?。”
“叶澜双,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闭嘴吧老妖婆,你儿子?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有今天下场,全是自作自受,这辈子?就在痛苦和悔恨中度过吧!”
聂欢怒骂,回头时见叶澜双用手捂嘴,脸色白如纸张。
他忙去掰他手,他却下意识往后躲。
“过来。”,聂欢追上,掰开叶澜双手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因为?他吐的血,漆黑如墨。
“别动,你中毒了。”
至少被毒蝙蝠包围聂欢都没怕过,现在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手心满是虚汗。
三两下扒开他衣裳,只见叶澜双腹部有只毒蝙蝠被压扁在里面,腰间有个很深的咬痕,伤口还冒着黑血。毒性之大,整个上半身黑成?一片。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一声响,震得聂欢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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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清脆的鸟叫声,流水潺潺,琴声悠扬,风铃叮咚,悦耳动听?。
聂欢如被人当头一棒,头很晕,意识清醒,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发生了什么?吴越死?,吴翼死?,浓情死?,燕行死?……花夭疯,叶澜双中毒……
对,他被毒蝙蝠咬了,于?是他把他背会去,一路飞檐走壁,争分?夺秒。齐庆手忙脚乱,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后来呢?之后发生过什么?
聂欢猛然睁眼,连眩晕都顾不及就翻身而?起,连滚带爬冲出房门,发现自己居然在澜双剑阁!
他不是在江南吗,怎么会在这里,这是睡了多久?
“叶澜双……叶澜双……”,聂欢逢人就问?,“你们盟主呢?”
门童摇头!竟说不知道?
怎么会……
聂欢一脚踢开议事厅大门,齐庆正在吩咐着什么,他上前?拽着他衣领,问?道:“叶澜双呢?”
那厢欲言又?止。
“我问?你叶澜双去哪里了?齐庆,你他娘的少跟老子?装疯,他中毒,你让我尽管交给你,说保证没问?题,人呢?”,聂欢怒吼着,脖子?都红了,眼里全是吓人的血丝。
“他……他……走了,”
聂欢怒急攻心,一拳挥在他脸上,“你放狗屁,谁走了?你说谁走了?你怎么救的人?”
齐庆的半边立马就肿了,疼得直抽。
他抵过去一张地?图,说:“不是那个走,是出门了,远游。他让我把这个给你,你爹娘所?在之地?。”
“远游?呵呵”,聂欢把地?图捏在手里,“好?得很,远游是吧,去哪里远游?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时间待定。”,齐庆被打怕了,捂着脸往后躲,“总之他没事,就想出去散散心,你你你不必担心。”
“是吗?”,聂欢冷笑,“我睡了多久?”
齐庆:“五天。”
“五天……”,他自言自语道,“是他让你给我兑的药吧?”
齐庆锤头不语。
“我知道了。”,他声音暗哑,几乎发不出声,拖着承重的脚一步步迈出房门,背影孤独。
自齐庆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潇洒乐观的,现在却如太阳底下暴晒的花朵,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我们这样真的好?吗?”,花鸢从隔间走来,心疼地?摸着他肿成?猪的脸,“下手真狠。”
齐庆小心翼翼把她扶去椅子?上坐着,也跟着叹气,“这是叶澜双的要?求。十年前?,他托人找到我,要?我给他配一味药。”
“什么药?”
“花夭给聂欢吃的毒药!待我用尽各种方法配到后,他竟毅然决然把它吃了。”
花鸢大惊,低声道:“盟主自己的毒都没解,又?吃聂欢服的毒药……那……”
齐庆说:“此毒常人中一种毒尚且生不如死?,他却承受着双重折磨。服毒后,他让我记下发毒时的症状,然后配解药。这种药真的非常难配,也非常稀有,不然以聂欢聪明,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拿到解药。”
“而?我要?配两种,一是叶澜双自己的,二是聂欢的。
我也是近一年方取得些成?效,前?两个月才配成?功。
就是我们在……客栈那晚,我把解药给他,他自己服用了两份,又?悄悄喂给聂欢一份,这才彻底把毒解了。”
“以身试毒,果然情比金坚。若非不得已,他怎么舍得离去。”,花鸢叹息,“那中蝙蝠毒的后果又?是什么?”
齐庆说:“这些年他无限透支自己,两种剧毒导致他落下/体寒的病根,且不能像常人那样正常进食,只能吃我给他找的树根续命。
即便后来毒解了,可一时半刻根本不能恢复如初。
那毒蝙蝠是燕行的邪门歪道所?制,其毒性比食欲毒强上百倍,若毒发,以叶澜双的武功,会变得比燕行更凶残千倍万倍,他若六亲不认起来,整个武林甚至整个天下,将会血流成?河,后果不堪设想。”
“而?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就是避世不见人。那日病房中只有我、逍遥道人和他,他在弥留之际,仍旧心系聂欢,以命相逼,此事万不可让刚才那位知道。
说这样即便是毒发,聂欢也不会受到伤害,毕竟……此毒发起狂来,首先杀的是挚爱之人。”
花鸢一拳砸在桌上,“好?狠的燕行,尸骨都烂了,造成?的伤害却如此之大。
你既说毒发则生灵涂炭,那为?什么他会同意逍遥道人跟着一起?”
齐庆忙给她揉手,“老师父毕竟见多识广,总能为?他寻到解救法子?,就是……需要?时间,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他临走时……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
这声音来自窗外,夫妻二人顿时愣住,聂欢狡猾,根本就没走。
齐庆说:“没有!真的没有。”
聂欢顺着窗户落地?,用手背擦去滚烫而?下的眼泪。
没有就好?,那些走前?留下话的,大多没有好?下场。什么都不言,说明他想把话留在重逢时说,聂欢懂!
他本以为?叶澜双做的已经够多,却不知道有这么多。
以身试毒……你是有多不要?命。
聂欢走到叶澜双的寝室,摆设一点没变,唯独去年被他没收去的酒壶不在了。
他坐在床上,指尖划过他躺过的地?方,上面早也没有属于?那人的清香。
去年被他们震掉的榕树叶子?,如今又?长出新牙。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聂欢想起自己曾问?他:“你食欲毒解了?”
他答:“算是吧。”
当时为?了气他,还非要?付燕行的药费。如今想想那时叶澜双的表情,心里定是悲凉至极。
聂欢怒扇自己巴掌,泪水止不住狂飙,哽咽如孩提。
“我不过就是把你从坟堆里刨出来,怎值得你如此对待……如今什么事都解决了,你却不在身边……我该怎么度过今后永无止境想你的每个夜晚……”
——三年后
桃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片繁荣景象。
自此地?被发现后,便引来无数人观光。
聂欢借此机会,开拓市场,凡来观光者?,需付一定银两,当然也会提供相应的服务。住宿,吃喝,一一安排到位。
三年来游客络绎不绝,他也因此赚得颇多钱财。
有人问?他赚这么多钱做什么,他回:“聘礼。”
这日,他视察完后回到自己住宅,里面住着三个老人。聂欢先给早已痴傻的父母做好?饭,又?陪叶父下棋。
自江南一战,血凝宫彻底被根除,武林又?回归了短暂的平静。
叶澜双云游后,叶枫便被聂欢接到这里与他父母住一起。
“欢……欢,你爹抢我肉。”,妇人嘟着嘴,满脸不愉快。
“爹,你都多大了,还抢我娘肉。”
聂欢欣慰地?看着他们,一脸知足,还活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爪哇国找到他们时,两人已经完全认不出聂欢了。救他们的是聂府的管家,当年意识到事情不对,几个忠心的家奴便易容成?父母样子?,替他们受了型。管家于?上个月寿终正寝,聂欢浓重厚葬。
二老因为?中毒过深,从此成?了痴傻之人。这几年聂欢不在外游历时,都在这里照顾他们,他们渐渐有了些知觉,至少现在会叫他名字了。
他不在时,便由齐庆代为?照看,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见聂欢拿着斗笠要?出门,叶枫问?:“你还在找他吗?”
聂欢笑了笑,说道:“父亲放心,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三年里,他走遍大江南北,见过很多人。可那张独一无二的脸,那拥有特?殊满神韵的眼,那走路无声踏水无痕的身形,一次也没出现在人潮里过。
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下江南,又?是烟雨蒙蒙,聂欢玄衣如旧,半张脸被斗笠遮住,显得下颚线越发长,人也好?看得出奇。
他踏步进酒家,店名为?“悟”。
都是老熟人,进去后解下蓑衣斗笠,从善如流地?靠墙而?坐。
店家是莲城暗市里的阿福,很矮,只有桌腿高。
他送酒来,笑着打招呼:“你来了。”
聂欢点头,“嗯,你家酒好?喝。”
“听?说你也在酿酒?怎么,不好?喝吗?”,阿福道。
他仰头一口把酒壶喝空,歪头笑道:“我酿的酒,喝不醉我自己。”
阿福说:“你真有意思。”
“这几次我喝的都是陈酒,你们老板才有意思,有些年没酿酒了吧,做什么去了?
‘我想跟他请教酿酒之术’这句话说了十年之久,你到底有没帮我带到。”,聂欢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当然带到了。阿福也不知老板去了何处,不过,听?说他回来了,最近或许会来店里。”
聂欢颇觉诧异,“哦?那我倒是要?会会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
又?过三日,他还是那副行头进店喝酒,原本就没什么客人,因为?下雨,店中空空当当。
聂欢照旧坐在老地?方,前?面是快雕花屏风,很有江南的风格。
里面有人,他从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酒过三巡,他悠悠然问?道:“阁下远出归来?”
过了很久,屏风后才传出声:“算是。”
他嗓音非常沙哑,聂欢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
“我从十年前?就说要?向你请教这酿酒之术,却多年不曾遇见过,偏生今日就碰上了,真巧?”,聂欢把玩这酒盅,饶有兴趣说道。
那厢又?是好?一阵沉默,回答得很平淡,他说:“缘分?。”
“好?一个缘分?,听?阁下的声音,上年纪了罢?家中可有妻小?”,聂欢以手为?枕,靠在椅子?上盯着那道影子?。
“有妻,无小。”,里面的人回。
聂欢拍手,“真是好?福气。不满您说,在下也有妻,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儿子?,每日把家里闹腾得天翻地?覆,叫人头疼。”
听?那边久久不语,聂欢起身告辞,道有缘再见,说罢他自顾自走出门去。
又?过几天,他还去喝酒,屏风还在,屏风后的人也还在。
他笑道:“真是缘分?,十年都没碰到过阁下,这短短几天,居然遇到两次了。”,聂欢打趣道,“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那人不出气,半响才说:“你寻我十年,难道就没有非分?只想?”
“………”
聂欢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边,东拉西扯道:“我那婆娘真不讲理,大半夜要?吃春卷,非让我起来买。我愣是跑了好?几条街都没买着,结果……地?上睡了几晚。
唉,我那么爱他,几乎百依百顺,不曾想他却如此伤我的心。”
话落,能听?见里面传出微妙的响动,像是捏指关节的声音。
“莫非……阁下也觉得气愤?你家夫人会这样对你吗?”,聂欢继续天马行空地?胡扯。
“他……会耍无赖。”,屏风老板说。
“那确实?比我家那位好?,唉,夫人心,海底针啊,今晚回去,得好?好?疼疼他。”
听?里面又?传出声巨响,聂欢笑了笑,潇洒出门去。
连续一个月,他都去吃酒,碰巧那老板都在,他变着法跟人拉家常,说什么媳妇儿偶尔也会温柔如水,烧饭洗衣样样精通,胖儿子?如何如何孝顺云云。
直到这天,聂欢在路上不小心碰倒了个女子?,女子?脚踝受了点轻伤。
人家倒也没讹他,说不用去医馆,要?些酒消消毒就行。
于?是他便将人领去自己常去的店,阿福见是熟人,便让他自己去酒窖里拿消毒酒。
聂欢把人带进酒窖,发现里面也有一面屏风,那人端坐在里面,像在看书。
出于?负责他亲自给女子?消毒上药,期间还跟屏风后的人搭话,但那厢也不知怎么了,只听?不回,时不时还能听?见他呼吸有些急促。
见姑娘要?走,他说:“我送你。”
姑娘问?:“去哪里?”
“自是回我们的家,你定是摔傻了。”,聂欢挑眉说着,模样风华绝代。
姑娘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虽然这人说话略显轻挑,可长得真好?看,不知不觉红了脸,她羞涩道:“那就……走……走吧。”
“走吧,回家。”
临走时他眼尾扫过屏风,将行出两步,便听?屏风后先是什么东西被捏碎,而?后传出声不大但足以听?得明明白白的声音——“聂欢。”
聂欢闻声止步,对那姑娘嘿嘿一笑,“抱歉,我忽然不想走了,姑娘还是回你自己家吧。”
“有病。”,女子?骂着,甩头就走。
酒窖很大,墙上镶满夜明珠,闪着明亮的白光,霎是好?看。
聂欢双手抱拳,眯眼意味深长打量着那道身影,问?:“你叫我什么?”
他没主动去拉屏风,后面的人停顿片刻,“咯吱”一声响,那道拦在他们中间的障碍被缓缓推开………
光线正好?洒过对方的发梢,脸颊,眉眼,落在他身上的每个地?方。
记忆里那头如墨黑发,现在竟红如枫叶,使整个人看上去越发妖娆,中过毒后,他更显邪魅,美得无可方物?。
强忍一个月,聂欢要?惩罚他的不辞而?别,惩罚他的自以为?是。
他只知道怕他聂欢受害要?离开,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就是死?……也只想死?在他叶澜双身旁,只求不分?开。
从第一次通过屏风接触,不,或许更早,他就隐约觉得酒馆老板是叶澜双,因为?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愿意为?他酿这种好?喝又?温和的酒,并且十年如一日。
“你还想怎么戏耍我?”,叶澜双的声音还是哑哑的,但比起一个月前?,已经好?太多,充满磁性,很好?听?。
“想让你主动唤我一声,还真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聂欢嘀咕。
那厢一步步逼近,“你家有娇妻?还温柔似水?你深更半夜为?其买/春卷?”
糟糕,戏本看多了,编得太过火,看他样子?气得不轻,聂欢有些心虚。
他一直说的可是“他”,不是‘她’。
这感觉似曾相识得很,聂欢急急后退:“哪个王八犊子?说的胡话,绝无此事!”
叶澜双嘴角挂笑,静静与之对望。
眼前?人是心上人,他们要?相约一起,共赴未来!
见他如此这般,聂欢满肚子?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主动走近,将他上上下下看了无数遍。曾千万次幻想过重逢的画面,也曾有太多太多话想当面问?他。
却在这天来临时,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我们回家。”
叶澜双目不转睛,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也抵不过短短一月被他戏耍的煎熬。考虑到自己这个样子?会吓到他,才迟迟不敢相认。
而?这样的后果,便是听?了一个月他与“别人”的风月事,虽是瞎编乱造,却足以气得叶澜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如此一想,他眼中蓝光闪闪,伸手将聂欢的头按过来,把五指插进他发丝,让他的头微微上仰,脸与自己相对,低语问?:“带回去,当如何介绍我?”
聂欢被他按得动惮不得。索性拦腰抱去,暖的,不像以前?那样冰。
他想了想,说:“媳妇儿?小媳妇儿?”
叶澜双笑了,手捧着他的脸,“叫夫君。”
他不依,“你先叫我。”
叶澜双侧头,轻轻喊道:“夫君!”
聂欢心上一震,也在他耳边唤道:“夫君。”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