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是偷摸下山的。此刻她牵着修真界唯二的仙尊之一,坐在永城路边小旅馆里,长舒一口气。
下山真的下对了。
从她下山一路溜达到这城周,已经看到不下二十波修士,不同门派,三五成群,带着或虔诚或震撼的表情一路朝山上飞。
仙域派出了个仙尊这事,本来是很值得高兴的,若是门派里掌门长老或是普通弟子,这事都会被画成画,被整个修真界裱起来瞻仰个几千年,哪怕成仙的是个杂役,都无损其中的光辉,反而添了些传奇色彩。
可偏偏成仙的是她身边这条狗,满山同门没谁没见过它啃桌子,跳泥坑,冬天和冰块吵架,夏天被野猫扇巴掌,这突然成仙,一堆外人成群结队跑过来要听“仙尊事迹”,连最会说话的外务长老都犯难。
“我们仙尊……平时喜欢……雕刻家具。”啃桌子啃可好,千年铁木都能磨出牙印。
“还喜欢……感受自然。”跳泥坑一玩玩一整天,还要带着一身泥找人抱,人家不抱它还要还生气。
“嗯……脾气是不错。”和人吵架从来不说脏话。
被折磨一下午,连容光焕发的余掌门都受不住,白敛作为绝无仅有的仙尊主人,更说话说到嗓子发干,晚上回到卧室,马上动手打包行李,传音纸鹤也没心情叠,揉了个传音炮弹给余闲,就悄摸带着地瓜下了山。
说起来白敛来了修真界二百年,也就被掌门捡回去那次在山下待过几天,后来再没下过山,看山下什么都新奇。
地瓜倒是镇静多了,甚至进了房还主动去关门。
白敛惊奇:“成仙了真的不一样,还会关门了!”呜呜,这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狗勾吧!
地瓜蓝眼睛撇了她一眼,总觉得有千言万语在其中。
“要我说,卷云门还是当今第一大门派,当今飞升大陆上,谁不知道华猗仙君的美名,人家那才是一步一个脚印刻苦飞升的,至于仙域唔……你捂住我的嘴干嘛?”隔壁传来一番高谈阔论。
“小声点!你这是在仙域派的地盘上。”另一个人压低声音提醒。
“季琼你就是太胆小,这又有什么,实话而已,就算是那个仙尊来了,我也还是这番话。仙域派心里应该有点数,它们不过是成立门派时间长,又有点运气,等这狗仙尊真上天了,还能像华猗仙君一样照顾自家门派不成?”
白敛刚拿出来地瓜的饭盆,就听到隔壁的对话。
啧,这酸味,吃饺子都不用醋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仙域派吃了几百年别的门派的飞醋,终于轮到被酸,说出去门派上上下下能开心好几天。(注1)
不,应该是好几年。仙域派就是这么无聊。
地瓜的意识似乎有些疑惑:[嗷?]
它站起身,推开房门绕到隔壁门口,那两人大敞房门对坐饮酒,正好和地瓜面对面深情对望。
季琼:……
另一个声音有一点疑惑:“这是谁家的狼?怎么长得跟个狗似的?”
眼前的“狼”好像……翻了个白眼?
卧槽!
狗子自己出去了,狗子又回来了,还带了两个人。
门口两个身材高大的修士哂笑着,跟在地瓜身后,眼睛走着尴尬地注视地板,前面一个容貌清秀的男修小声问:“这位仙子,这是您的灵宠吗?”
后面的是个身材高挑的英气女修,背后一把长刀格外吸睛,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白仙子吗,这是贵派的新仙尊吧,刚刚我们背后说的您都听到了?”
清秀男修用脚踢了踢女修,压低声音:“话不是这么说的!”
女修小麦色的脸庞微微发红,但非常认真:“都猜出来了还拐弯抹角干嘛,你们无极楼的都这么磨叽吗?看人家仙域派,虽然又菜又爱玩,但是说话比你们爽快多了。”
无极楼季琼:……
草,带不动,埋了吧。
白敛倒不生气,可能是仙域派上下一致的好脾气:“两位请坐吧。喝点什么?”
女修立马爽快道:“都行,我自己带了酒。”
两人落座,女修先自我介绍道:“长刀阁,齐一二。”
清秀男修也跟着道:“在下无极楼季琼,先前不知两位就在隔壁,多有得罪,还请白仙子和……仙尊见谅。”
白敛轻抚狗头道:“无妨,倒是想问问二位,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身份的。”
季琼谨慎道:“仙子和仙尊的画像虽未流出,但无极楼自有一番渠道,咳……但早已听说,这位仙尊不同于大陆任何凡狗,加上仙尊身上灵宝皆是贵派司空晴大师的风格,故由此猜出。”
无极楼和长刀阁都是五大门派中的,前者以谋略见长,相传是乱世某位谋士入道创立,整个门派上下都是一句话拐十个八个弯的主。长刀阁恰好相反,每个弟子都笃信“没什么是一刀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两刀”,宁愿多砍几刀,也不乐意动半下脑子,和无极楼形成鲜明对比。
可能是某种互补,出门游历的弟子中,这两个门派尤其喜欢搭伴。
不过虽然配合默契,也免不了一个觉得对方太傻,一个觉得对方太磨叽。
白敛:“两位是来参加仙尊的飞升大典的吗?”
这时候来永城的年轻修士,十有八九都是来围观飞升大典的。但就算仙域派再亲民,有仙尊存在的飞升大典也必然会吸引数不清的修士,难以让所有人进入祭台。只有门派长老嫡系弟子之类才能进去,其他人也就能听进去的人转述而已。
这两个人衣服配饰都名贵异常,又都是各自门派嫡系姓氏,应当是能进入参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