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治重遇的那个晚上,我又作了那种可怕的噩梦,更糟糕的是,接下来的一连三个晚上,我都作了同样的噩梦。每晚在梦中,都觉自己被时刻虐待着,似乎体内的血都被放走了一半,难受异常。
幸好,那样的痛感却不会持续太久,一早睡醒,恶感全无。
而今日,我也终于等来了皇后身边得脸的公公。只是他并未亲自找我,只是给住持带来皇后口谕,准我蓄发。看来皇后也尚未拿定主意,到底是否要让我重返后宫。毕竟如果李治是真心喜欢我,那我就是个烫手山芋,召我回宫就很有可能等于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武则天说,一旦李治把萧淑妃的儿子李素节封为雍王,她就必然会让我回宫。自从那日与李治见面以后,她就笃定李治一定会再来看我,所以就又教了我很多,其中有三点她让我务必做到:一,欲迎还拒;二,唆使李治把李素节封为雍王;三,让李治把徐惠追封为徐贤妃。
突然又有人叩门,我先放下心中所想,去应门,来者又是住持。只见她神色凝重,看我的表情似是别有深意,又有些不情愿。
“茶房之中正有人等你,请速前去吧。”
有人来找我?还那么大的面子,让住持来请?王皇后已派人来过,那么究竟茶房中的,又是何人?
略有惊疑,但还是前往。刚走到茶房门前,就看到了莫公公。心中一惊,已猜到茶房中人是谁。
“圣上正在等你,请快进去吧。”说罢,便为我开门。
心中满满紧张,甚至脚都有些打颤。走进茶房,正见李治。
他今日没有穿着龙袍,只着青白罗衣一件,绣有雅致竹纹,使他更有仙风道骨之感。只带莫公公,又穿得如此简素,我霎时明了,他今日前来,可是微服出巡,偷偷见我。
“媚娘。”他一见我,就走近并张开双手迎抱。“我好想你。”
不是“朕”,是“我”。在这里,我的面前,他不是皇帝李治,只是单纯的男人李治而已。只消一字,却让我动容。
欲迎还拒,我谨记着武则天的话。于是便把他轻轻推开,向他施礼。
“恭迎圣上。”
“你又如此是干嘛,一年不见,怎么就还是老样子,就只会捉弄我,都不想我的吗?”他又把我拉回到身边,一起到塌上坐下。
“看朱成碧,憔悴支离。圣上你说,媚娘想不想你?再说,现在你可是皇上了,媚娘哪敢……咳……”接着便是一阵咳嗽。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他拍拍我的背脊。
“不,也没什么……”其实只是近日稍感了些风寒,并无大碍,但我觉得要撒个谎。“只是……之前寺院中有佛堂失火,媚娘一时想不开就冲了进去,被烟薰呛,留下了些后遗症。”
“什么?!”他的脸上尽是紧张之色,甚至用力地捉住了我的双臂。“你怎么跑去做傻事?”
“圣上久久不来,媚娘还以为是圣上忘情了……”
闻言他有点愧疚,将我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好了,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之前一直忙于政务,舅舅那些老臣又看我看得紧,根本无法出来,更别说接你回宫了。”
“媚娘知道,媚娘也从未怪过圣上。”我抬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还说没怪?若是你死了,不就是让我痛苦一辈子么?你给我的惩罚也未免太重了些。”
我轻笑出声,心中琢磨着武则天让我做的事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突然他竟抱我坐于他大腿之上,又觉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乱摸,一阵心惊,立即捉住他的手让他停住动作。
“圣上这是要干什么?”
他又低头贴在我耳边低声耳语道:“在定州那晚,不是还有事没做完全么?那你说我要干什么?”
然而现在的我已不像当初在定州那般,并不会被他稍加诱惑,就昏了头脑,想在此颔首低眉、以色侍君。一来是秉持“欲迎还拒”;二来是担心自己就此怀孕,发生些与历史不符的事情;三来是……我确实很害怕,毕竟是第一次。就算我已活了三十一年,但我的身体、我的心智,都依然还是十八岁。
“圣上,这里可是佛门清静地啊,你这样做,是要折媚娘的福么?”我微嗔问道,“再说了,要是在此怀上皇儿,可该怎么办?圣上可曾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