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渐深了。
马上便是晏云归的生辰,璀错知道晏回虽人在边疆,但对她总挂念得很,趁此时得闲,常常给他去信,信里只报喜,让他安心。
这日玉坠忽而有了反应,暗搓搓地撺掇她去外头转转,看看春色,也能放松一下心情。
璀错没头没尾地突然问它,“你是司命创出来的,也有她的一丝精魂,但你究竟属于谁?”
玉坠安静了一会儿,“我确是司命所创,但司命是天宫的司命。”
璀错点点头,叫来池夏,预备着出去逛逛,“那就好办。冤有头债有主,届时若是神君来讨说法,我便推回给天宫就是了。”
宋修不许她出去,正门自是走不出去的。她同池夏换了衣裳,叫池夏待在她屋里,而后自个儿从早先找到的狗洞钻了出去。
许是她自打住进来就本分得很,底下人对她失了警戒,这才没费力气便跑了出去。
她偷跑出去第二回,就遇见了裴泽绍。
彼时裴泽绍一身寻常书生打扮,戴了斗笠,若不是他主动叫住璀错,璀错定然认不出人来。
璀错见他样子就知道他定是有话要说,拉着他去了个没人的地方,刚站定,两人便一同开口。
“裴大人,你怎么......”“云归妹妹,你怎么......”
裴泽绍叹了一口气,率先解释道:“我早听说你被宋修送了过来,一直担心你,便时常来这边看看,却总不见你出门,好容易碰上了一回。”
璀错笑笑,“不打紧,就是起了些争执,过来住几日我也清闲些。你看,我好着呢。裴大人是?”
“没什么裴大人了。”他压低了嗓音,“新帝不仁,朝中不少不愿同流合污的官员皆致事了。”
话说到这儿,璀错哪儿还不明白。朝中官员在这个节骨眼上辞官,出入又如此遮遮掩掩,怕是另有所图。换句话说,他们怕是准备反了。
既然她能想明白,新帝和宋修必然也想得明白。只是新帝根基未稳,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大肆搜查,一时拿他们无法罢了。
裴泽绍往她手里塞了张纸条,而后压了压斗笠,“我不能在外头待太久,你若有难,便去纸上写的地方寻我。”
“那是我当下的落脚地,也只有我一个人,放心。”
璀错攥着纸条的手紧了紧,真心实意地道了谢——裴泽绍这是把身家性命皆赌给了她。
明知她是宋修发妻,而宋修如今是新帝的禁军统领,只要她将这纸条递上去,迎接他的,便是浩浩禁军。
裴泽绍笑着同她挥了挥手,“谢什么。晏叔叔远在边疆,若我还不能做你的倚仗,那姓宋的岂不更要欺你娘家无人?”
璀错本以为玉坠催着她出去就是为了同裴泽绍见上一面的,没成想见过裴泽绍后,玉坠仍日日催她出门。
这一日,她终于明白玉坠到底等的是什么了。
她同往常一般,覆着面纱,在京郊偏僻的小市集上闲逛,忽而有人朝她这边儿挤,她往一旁让了让,那人却更贴上来。
是张生面孔。
璀错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觉手肘处一凉,而后便有细密的刺痛感,顺着血液蔓延开。
她眼前一白,踉跄了一步往后倒去,一片朦胧的白光里,只见不知用什么东西扎了她的那人背影远去。附近有人围上来,她听到有人问“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晕倒了?”,感觉到有人在摇晃她,掐她的人中,却无力给出反应。
掐璀错人中的那位大娘见她嘴唇嗫嚅,忙凑上耳朵去听。已经人事不省的小娘子,只无意识地迭声唤着什么,她仔细听了好一阵儿,才分辨出来。
她在唤“宋修”。
大娘回想了好一阵儿这附近哪有宋姓人家,倏而反应过来,颤声同围观的邻里道:“这,这怕是镇国将军府上的夫人!快去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