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错在北山找了处灵脉汇聚的山洞,暂时做个落脚地。
北山位于中界,是玄鸟妖族世代绵延之地——就是那个同神君小时候结过梁子的玄鸟族。
璀错刚到的时候,身边还有两只尚未开智的玄鸟在遛遛达达,一身蓬松羽毛看着就让她有些手痒。只是玄鸟生性好斗,璀错也不想额外添麻烦,便自它们身边掠了过去,只是莫名有些遗憾——没能见着当年小神君一只只拔秃了半族玄鸟的盛况。
残不残忍的另说——这般漂亮的羽毛,铺满北山,走上去必然软和得很。
璀错藏在这儿静心修炼,一时不知岁月几何,直到某日突感天地间灵气充沛得异常,天边隐有凤鸣,且一声比一声清亮,回荡穹天之下,蕴着上神灵压,令人闻之便情不自禁屏气凝神,低下头颅。烟霞如泼墨般自天边迅速蔓延开,如白日星河,瑰丽得惊心动魄。
璀错睁开眼,想着如此异动,该是神君历劫圆满,事成归位了。
她趁机虏获四溢的灵气,想炼为己用,没成想这灵气与常日的不同,霸道得很,乍一入体她差点儿炼岔了气。
是以她又费了一番功夫,将携着神君灵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灵气一丝一缕分出去。
只是如此一来一回的,等到司命来寻她时,她修为是半分没长。
司命同她通了信灵,问她在哪儿,璀错便随手捏了一只路灵,遣它一路领着司命找过来。
司命站在山洞前,迟疑地停住步子。璀错在信灵里说,她在北山找了处洞天福地,能住一阵子。
这山洞确是一处洞天福地,灵气充足得很,不然洞口的杂草也不会长到两人高。两步远的前面还稀稀落落长了几棵黄澄澄的花,朵朵都有她三个头大,一齐朝太阳仰着,细细一根花茎也不知怎么撑得住,荒凉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洞天福地”委实与司命认知里的不大一样。若不是路灵义无反顾地飘了进去,而后化成一阵烟消失,她还疑心是自己找错了路。
司命叹了口气,闪身进去,果然看见璀错在里头。
山洞里也堪称是原汁原味,只稍稍改动收拾了一下,勉强能住。
司命忍不住翻了翻自己那儿,给她翻出来一张寒玉榻,几样用得上的陈设,草草搁置下,数落道:“你放心,我瞧着你选的这地方,神君便是存了心来找,也找不着。”
这得是抓什么野生的精怪,才能找到这种地方来?
璀错听见“神君”二字,耳朵尖儿都竖起来,“神君还当真要找我算帐?”
不至于罢,依着神君那光风霁月又杀伐果决的性子,知晓来龙去脉后,当不会同她区区一个小仙计较的。况且当日凡间出现了堕鬼,下界必然要有动静,神君这些大事儿尚攒了一堆,何苦还在她身上费力?
“算账该是不会。神君刚归位,说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借给老君业火,差他将晏云归的身子焚了。依这般看,神君本也没太在意凡间那一世的种种。”毕竟身为宋修的二十几载年岁,不过是他漫长神途中蜉蝣般的一刹。
宋修不曾长生,但他并不知晓,自己本也没有来生。
璀错抿了抿嘴,也就是神族自出世便为神,不分道论法,不然神君定是块修无情道的好材料。
“不过......”司命斟酌了一下词句,“神君收到你留的那壶踏前尘时,神色有那么短短一霎,不是很好看。总之,你还是再躲一阵罢。”
璀错一琢磨,倒也是,人家自个儿分的门儿清,并未叫凡间那一世迷了心绪,她却还当众送了一壶踏前尘,不免有些落了神君面子。
“看神君的意思,不日后便要大开神域,上界诸位仙君皆可入神域拜谒。”
“神域?”神域是神族之地,虽也位属上界,但只有神族才能入得其中,仙君若非受神族邀约,是遍寻不得其门的——也有例外,就是如神君这般,将天梯打开,天梯开启之际,神域可自由出入。
司命点点头,“机会难得,你不如到时候偷偷去瞧上一瞧?”
算来这还是神君头一回将神域无条件地大开,下一回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这回神域开得也突然,照常理来说,即便是历劫功成,也不至如此。
璀错想了想,“罢了,这阵子的风头还是躲过去的好。”
神域大开之日,璀错头一回从山洞里正大光明地出去,闲闲散散地透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日神君同天宫有头有脸的仙君必然都待在神域里,她也就没必要躲躲藏藏的。
北山地广人稀的,她拣了个小山丘,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恰在这时,三只玄鸟踱步到这儿,乌溜溜的眼珠盯着璀错看。
璀错眯起眼来看它们,只觉那一身羽毛在阳光照耀下漂亮极了,不知握在手里是什么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