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醒来时,好想忘记了什么。隐隐觉得重要,但又好像可有可无。
渐渐长大之后她得到新的名字,她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将名字定位“新的”,但是这件事在新的名字敲定之后就被她渐渐忘却。
她不再记得这些事,理所当然的以一张白纸一样的姿态接受她所不知为何重新得到的生命。
她会叫蒋笙歌,从这开始之后到死亡之前。这就是她的名字。
不变,不改。是她的拥着军部重权的伯父明确指定的,下一位天子。
身为文官的父亲没有感情波动,只是会摸摸她的额头叹气。
这时她已经开始记得曾经经历过什么。
不是懵懂的长到三岁,而是什么都记得。
陪同她度过这段日子的侍女们总会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有点恐惧又有些怜悯的样子,指指点点的,就好像在看动物园里面的动物,担心它会扑过来咬断自己的喉咙,可是听了别人解释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之后又投来怜悯的目光。
无法说明自己那种貌似清醒又什么都不清楚的状态是什么,她知道自己这个年龄不应该是这样,她不应该知道一个叫做“中华国”的国家的历史,不应该知道那个叫做“EU”的地方的发展过程,更不应该知道她不应该知道这些。
“体检报告出来了,虽然当时得出的结论是身体一切机能停止,归类为彻底死亡,不过现在看来她身体机能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穿着白大褂的人员面色冷得如同死人一般,显示器折射出来的冷光映得他得脸色苍白。在这里的人员全是几年不出去一次的这里,他们冰冷、无情、漠然。看到什么都不会变一下脸色。
就连当时一个死去四个小时的一岁大孩子在之后晃晃悠悠的自己爬起来开问他们:“这里是哪?”都没有人觉得惊奇。
那一个穿着白色褂子的在冷光下看不清的脸和反光的白色镜片是蒋笙歌离开那个向来光线昏暗的房子前对那里的人所有的记忆。
“笙歌。”
“伯父,我好像记得一个人的名字。”笙歌低着头将手里的东西写完,之后抬头向面前的伯父,——那个几乎看不到脸的人之后另外拿了一张纸写了三个字来。“好像……是这个。”
对方看着眼前完全不像当前年龄孩子应有模样的笙歌,沉默地执笔去沾墨,面无表情的将笙歌写下的那三个字狠狠地一笔浓墨完全抹去了白纸之上的三字。
“这个名字和你无关。”
蒋笙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长辈手中的笔豪一尺一尺掩盖过自己瘦体的字,就好像是暗示一样,她不安地抬头惶急的看向伯父,却见他漠着脸将笔放下,“做好蒋笙歌,她应该做什么你就应该做什么,这是你活着的全部意义。”
小小的孩子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字,小小的手慢慢的把面前被涂成一道黑色的纸捏成一团。心里有一团墨清楚的写着的名字现在却如同被抹花了的玻璃什么都看不出来。
“蒋笙歌啊?”
她呐呐自语一样照着伯父另外写三个字念出,之后小小孩子无奈的笑起来,在那张稚嫩的脸上看起来格外的奇怪,她用一种空远而虚假空洞的声音说:“那么,就是蒋笙歌好了。”
蒋笙歌就蒋笙歌好了。莫名其妙的来了,莫名其妙的成了这个人,那么就这样好了。真是的,有点让人觉得没办法了。
——我叫蒋笙歌。
——真是的,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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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告诉她,你是蒋笙歌。当你背负这个名字登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时,你就只有那一个东西而已。
她坐着酒窖里喝到神志不清,有人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酒坛,冰凉的手按住她的眼睛,少年的声音有些青涩,“圣上,不要喝了。”
动作停了停,她眯着眼睛努力看清楚面前的人,而后歪头避开,“阿申,怎么办……到现在朕似乎落败得很凄惨呢。”
“您觉得是哪里的落败?还是余忠,还是……黎星刻?”严申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拎起了一坛。同样老成的少年,陪同着身边的少女从孩提时代一直走到了现在这步。
笙歌低头闷笑,之后推了推身边少年的肩膀,“事情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十一区方面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担心。”
“阿申,如果朕最后不能做到的话,那么就尽力扶持新君。”笙歌摇晃的站起,她单薄的身形在光线微暗的房间里仿佛是渡了光华的芦苇,坚韧又易断可是却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的样子。
“圣上,臣只认一位君主。”
严申跟着起身,漠然矗立在笙歌身后。他凉凉微笑地转着手里的酒坛,之后骤然在她身后低身下拜扣首,“圣上,若您无法回来,那么臣将会毁了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