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顾影特别入戏。
因为在她被投入情景的那一瞬间,她的“良心”,果然被无情仙拿走了。同时,无情仙又抹去了她关于戏文、关于虚无空间中对话的记忆,注入了王玉林该有的人生经历。
这次,无情仙终于看到了她想看的。
从议亲开始,顾影就不开心。
她被赋予的细致和心机,全都被她用来猜忌人心了。把李夫人的关切和示好,两家多年的情谊,统统抛开踩碎,把一件儿女喜事,全然想成了利益交换。
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这样的她,确实像无情仙原先所想的,已经开始走向渣女的既定之路了。
无情仙不打算出声干扰,只是默默地望着这出戏。
寿宴、订亲、拜堂……
真顺利呀。
“直到成亲当晚,‘王玉林’见到了李秀英,她对这桩婚事的怀疑,才能达到顶峰。然后,一点点推波助澜的道具,将要开启最为关键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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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门不是新修过吗?坏了?”
顾影两手拉着门扇,又试了试,还是合不上。
无意中一低头,只见地上落着个信封,挡住了门缝,这才关不上门的。
“谁会揣着信来闹洞房啊?”她心里嘀咕了一句,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把门关好,拿回洞房的红烛之下,对着光细看。
只见信封上写的是“顾文友表姐亲启”。
顾文友?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顾影此时满心觉得自己是王玉林,见到顾字,也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姓,只知道是李家安人的姓氏。
她只想起情景里的事:这顾文友,是李安人的内侄女。由于家中没有长辈照料,就一直寄住在李家攻读,也是个预备考功名的学生。
新郎携着一封给表姐的书信拜堂?
顾影无声无息地侧过身去,看了一眼乖乖顶着喜帕,坐在床边,动也不敢动一下的秀英,腹诽:
“这事,哪哪儿都没有合理的地方吧。”
那信都没有封口,轻轻捏一捏,里面似乎还有些硬物在。
“姑且一看。”
顾影漫不经心,手往信封里一探,拿出了一只玉簪。
上好的翠玉,质地坚实,莹润剔透。对灯光一照,只见里面隐隐有结冰般的纹路。簪头是镂空的,刻着团团云朵,线条精细流畅,把祥云雕刻得圆润可爱。
“看这玉簪,倒确实像个千金公子之物。”
她又抽出信来展开,口唇微动,无声念了一遍。
“文友表姐如面:
“自幼青梅竹马,姐弟情深谊厚。犹忆中秋一别,盛情常记心头。只盼月老牵媒,恩爱共偕白首。哪晓事违人愿,严命另配鸾俦。
“我虽嫁到王家,岂肯得新忘旧?玉簪一枝,聊表心意,藕断丝连,情意难丢。若问重会之期,满月回门聚首。
“李氏秀英,裣衽百拜。”(见作话)
顾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这不是震惊,不是意外,也没有愤怒。
而是释然。
她把信折好,和玉簪一起放回了信封。走到卧房的衣柜前,特意找了两件新衣,就把那书信和簪子,夹在当中。
一整天闷闷不乐的脸上,展开了笑。
“我方才还在想,可不能让李尚书拿捏了我,这东西就送到了我面前。
“这才是我的‘小登科’,该有的模样。
“待它日,若我当真大登科了,有今日此事打底,我能从我那好岳母手里,得到更多。”
振一振衣袖,拿起桌上如意秤杆,挑开红巾,再次露出秀英的容颜。
“郎君,久等了。”
秀英望着顾影,只见她方才还带着冷冷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事不快,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笑容和煦。
也不明就里,只是急忙立起身来:“给官人见礼。”
“家无常礼,不见也罢。”顾影心情好得很,抬手倒上两杯酒,递过一杯给秀英,“郎君,来共饮一杯。”
秀英含羞接过,顾影又引他将胳膊圈过来,两人喝了个交杯。
帷帐落下,烛影轻摇。
帐内,传来女子笑语一声。
“郎君果然大家风范,这种时候还要扭捏。不如放开些。若两人都不得意趣,岂不辜负了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