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你再撑一会儿。见过中山王殿下,其她人也不必再应付了。”
“属下遵命!”
咦,这话怎么说得如此顺口?
顾北尘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将眼光停留在她苍白的容颜上,严峻之色也退却了些许,带着浓浓的赞赏意味,勾了勾嘴角。
随即,她转过身去,敲了门。
门无声地打开了,两个容貌端庄的侍女,各自扶一边门框,低垂着眼睛,让开当中的空间。
这中间又站着一个神情肃穆的女子:“顾侯,小姐,请。”说完侧过身去,做了个手势。
走进房内,屋门轻轻关闭了。顾影抬眼看这清雅小厅,只见这里也摆着一桌和其他桌上相同的丰盛菜肴,旁边伺候的人不少,真正吃饭的,却只有两人。
顾北尘、顾影,立刻双双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
无情仙还挺能编的:桌边的两位年轻女子,一个是中山王,一个是当朝的皇帝,夏昭宗。
“无情仙!”
“怎么了?默默喊我还这么大声?”
“这皇帝还好好地活着呢!怎么就连谥号都叫上了?还夏昭宗!我看你是想吓死我!”
“这不是提前定性,说明一下是个好皇帝吗?”
“你说好就好了?”
“对啊!我编的戏文,我用法术费劲巴拉造的场景!我为大夏开过国,我为大夏操过心,我定个皇帝的谥号怎么了?我就‘昭’她了!不行吗!有意见保留!”
“……也是。”
自从顾影优柔寡断之后,无情仙就更显得理直气壮。
所以顾影也被她怼得很迷茫。一面怀疑她是报复自己之前的言行,一面又觉得是戏文情景的需要,继续陷入优柔寡断。
阿光和顾芸都没见过昭宗的模样,一看母女俩跪下了,急忙跟着跪。顾芸想到自己第一次面圣,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了。手里托盘都拿不稳,频频碰着杯底,发出细碎的“格格格”敲击声。
昭宗十分温和地道:“快平身吧。顾卿,阿细身子不适,朕本不该来的。但是总放不下心,就来看一眼。”
顾芸和阿光自己默默站起来,顾北尘自己先起身,又把顾影扶了起来,口中道:“隆恩浩荡,微臣母子——”
“唉,此处没有外人,不要说客套话了。”昭宗打断道,“阿细,朕听说你恢复得总是不太好。”
“多谢陛下关心,其实已经好转多了。”顾影知道,如果她表现得不好,说不定昭宗会大张旗鼓地调宫廷御医来看顾,这不是公开打了郑氏的脸,明摆着说他照顾不力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爵位虽重,也不必你死我活,大家都是一个家里的亲人,还是少些明面上的矛盾吧。
“阿细,朕真的想,像从前那样和你谈天说地,聊上一整天。可惜你现在太累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昭宗语气轻柔地笑道,“潘郎可真是有福气,竟能嫁给这样才情斐然的娘子。”
阿光垂着头,抿着嘴,默不作声。
“才情斐然?”他有些失落地想着,“曾经,我还见过一位真正有才学的女子。可她……如今已是水中月影一般,虽近在眼前,却是可望而不可得了。”
“你们散吧,顾卿留一步。”
“谢吾皇隆恩。”
昭宗等屋里人都走了,才皱眉向顾北尘道:
“顾卿治军严谨,治家就欠缺些。
“你看自从阿细受伤后,回家养这么久了,越养越是糟糕,顾卿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朕不愿意把手伸到臣下的家里来,但阿细是朕的八拜之交,和别人大不相同,朕怎么能看她这样受委屈?”
顾北尘神色凝重,半晌才叹了口气,道:“陛下体察臣属之心细微如发,臣惭愧。但郑氏是臣的原配,臣也要顾念岳家恩义,不可错待于他。”
昭宗叹道:“他却辜负了你的心意。”
顾北尘默然低头,实在不好再说什么。
昭宗道:“罢了,战事还是最要紧的。待顾卿回边关后,朕给阿细做主,赏她些恩典之物,想必可以护着她些。”
“臣代犬女谢过皇上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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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忽然觉得有点悲哀。
这侯府的大小姐,屋里用的东西还没有王玉林的齐全,连一套新打的家具都没有。
哎?这么一想,他发现阿光也没有嫁妆呢。
阿光的母亲潘大人,应该也是朝中很厉害的武将了,和顾侯算是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想来两人成婚仓促,可能潘家也没时间来量房间、打家具的。
想想“上辈子”,秀英的十里红妆,一应俱全,再看看如今隔世再见面,妻夫两个一样的寒酸。
世间种种,皆出有因。然而无情仙她没有编到,顾影只能利用现有的情形自己推断——
那就是,全天下都在反对这桩婚事。
真是让人有点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