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影良心回来,就没有这么阴阳怪气过,今晚拿出来对付敌人,还挺怀念这种感觉的。
只是顾芸看起来不为所动,十分有数。
“以姐姐的现状,还宠郎君呢?你宠得了?”
“要你管?”顾影懒得多说,“梅儿,帮着你少爷,看她们搬完了东西,早点送客。”
“是!”梅儿已经不爽很久了,答应得响亮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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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顾影也一直都在思虑。到了夜阑人静,身上也没有力气,心也累得很。
自己扶着墙,沿着门廊蹭回了卧房,大大打了个呵欠。
阿光的布置,也只是在卧室里加了个纱橱屏风,把茶歇的小角落挪了过去,其余都原样没动。这床想必是梅儿铺的,只是把两个枕头又摆好了,换了个家常的宽大被子。
虽说旧被子软一些,但她今天成亲,都没有一床崭新的铺盖,也是寒酸到了极致。
“郑氏,你就作吧!”顾影恨恨地抱怨一声。
随即,她犹豫着今晚如何安置的问题。
“阿光初见我,目光中带着疏离,我又如何看不出来?但是,毕竟都成婚了,拜过堂的呢。我要不要先盖个章,干脆霸占上?
“唉,不行。这种强蛮手段,有失风度。且不说他喜不喜欢,就说我现在,也做不到哇。”
阿光默默走过来,看见她自己站在卧房里,吓了一跳。急忙转出门外,站在门廊偷偷确认了一下。
随即缓过神来:“哦,对。是我糊涂了。她这是虚弱,又不是残了……白天还拜堂敬酒来着。”
莫名地有点遗憾。她不用人抱来抱去的了,他这手里,只觉得空荡荡的,倒怀念起下午那两三次接触。
柔软的、单薄的身体,体温微凉。
“听说,她原先身子也不强壮。竟然能在前线,抵得住两年塞北的风沙……”
两人正一内一外,各自发呆,恰好梅儿忙完了过来,欢喜地叫了一声:“少爷?”
屋内顾影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梅儿笑嘻嘻地道:“小姐,时候不早啦,有什么活,我明天再做好不好?”
“嗯,梅儿忙了一天,去歇着吧。”
梅儿挤眉弄眼:“少爷,交给你了!”也不等阿光反应什么,一溜烟就跑了。
阿光再看看顾影。只见她正自然地脱掉外衣,随手往床边架子上一挂,回到床边脱鞋。这态度,仿佛他不是多出来的,而是一直在这屋里住着,和她相处好多年一样。
那……他现在要怎么办?
“这所谓‘洞房’,就是这样吗?两个人并在一个屋里住,这就行了吗?”
没人跟他说过这回事啊!
他得知自己要出嫁,还是母亲把他叫去厅上,道:
“如今战事紧急,该有个让我们武将抱团的婚嫁了,你就嫁去顾家吧。我看那顾家老大,不像是个硬茬,想必也拘束不了你,你也别多担心,在家怎么过的,在顾家也一样就行。”
接着,他就又在家待了小半个月,一切照常。到了吉日,一大早就被喜服加身,上了花轿。
上午是二小姐迎的亲,中午是大小姐拜的堂。下午发现自己原来暗恋小姨子多年,晚上又看两位小姐把他夹在中间,吵了一架。
太乱了!
“那个……”他犹豫地走近些。
“来,躺着说吧。”顾影已经很自然地掀开被子,钻到床的里侧去了。
她表现得太自然,阿光也不是个心思细致的,立刻就被说服了。
他这时还没发觉,面对二小姐时,他都努力端着做派;到了面对大小姐时,竟然是一派轻松自在,百无禁忌的。
“今天这事,不好意思啊。”顾影看他丝毫没有怀疑,就这么自如地躺进来了,总觉得自己这连哄带骗的有点不太厚道,“我和顾芸口角,起因原不在你,本来不该让你在旁边听着为难的。”
“大小姐和二小姐,关系一直不好吗?”
顾影沉默一会,才低声应道:“嗯。但是你不要多想,我们的矛盾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不用刻意和她疏远。”
“为什么啊?”
“因为她的爹爹,我的嫡父,掌管内院。你想布置房间、要分例什么的,还是要和她们父女在面子上过得去。”
“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和她有矛盾?”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
“是继承爵位的事吗?”
京城中人人都说,顾府的隐患,就是大小姐不肯放下爵位。即使是庶女之身,即使败兵而回,即使人都半死不活了,却还这样咬着继承权不放。
以前他听了这些,觉得顾影是个有贪欲,又有些狠心的人。但是他亲眼所见的顾影,这么脆弱、温和,他不明白了。
顾影对他完全不设防,于是实话相告:“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全是。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似乎我们从来就该这样。”
“我不太明白……”
“我自己也不太明白。”
无情仙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明确给她一个指向。她也不太清楚,在目前的这场戏里,自己处于什么位置,又要去做些什么。因为那“果决”的缺失,和“优柔”的加持,她是又忙又乱的,没个头绪。
想着这些,顾影就觉得有些愧疚:“阿光,你也看到了,我几乎一无所有。如今有了你,唯一所愿,就是你无拘无束,凭自己的心意来生活,开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