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师夫!”
她也不?管这称呼会不?会露馅,可若是?不?喊出来,真?的对不?起此?刻的心情。
她当然知?道,在这出戏文里,她心心念念的授业恩师和师夫不?但不?认识自己,还会痛恨她。但她是?跳出戏文,知?道真?相的女主角,只为重逢而欢喜,不?为误解而伤心。
天啊,天啊!
无情仙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吗?
顾影眼眶都有些?发热了,一脸控制不?住的笑,显得傻乎乎。
“畜生!老师是?你叫的?想做我的学生,你下辈子投胎也不?可能!”
万鸿博哪知?道顾影这番心事?一看这张脸,千仇万恨一股脑烧上来,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破口大骂。
若不?是?郎君死死地拉着她,她已经冲到顾影面前来撕扯了。
“唉,你放手?!”
“夫人你冷静些?!”
师夫还是?和原先的人设一样,是?个谨慎的男子。很多事情看似疑难,在他眼中却有条有理,都能妥善解决。这点和阿光极为相似。
顾影眼圈一热,硬是?忍住了。
眼前的情景提醒着她,这已经不?是?《鲤跃龙门?》的故事,而是?另外的戏文,有另外的任务。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她应该利用熟悉的人设去推进剧情,而不?是?纠结在过去,给大家徒增困扰。
她拨开筢子,向万鸿博的方向走了几步。
“岳母大人!儿媳今日是?特地来负荆请罪的!”
万鸿博已经气到极点,两眼红彤彤的,眼看就要落下泪来。却坚持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
“谁是?你岳母?你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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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大家僵持之际,忽而传来一个欢乐的声音。
“咦?门?口怎么放了这么多箱子盒子?”
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胳膊上挎着个小筐,一边问话,一边笑嘻嘻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待看清院子里的阵势,他那笑容就有些?维持不?住了。
“阿忠叔,你们?这是?……”
顾影都不?用转头去看他,只听这两句话的语调就能确认,这是?那个一贯跟在阿光身边,换汤不?换药的“贴旦”。
那么,万氏儿郎一定就是?阿光。
这一步,走得太对了!
阿忠叔面对顾影,眼看她忽然两眼放光,冒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顿时汗毛直竖,浑身不?对劲。而福子没注意到这些?,他只看见顾影的后背似乎很陌生,好?奇这客人究竟是?谁,于是?又绕到她身前看了看。
顾影看着他的脸,就觉得特别亲切,冲他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啊——!顾顾顾顾……”
一旦看清楚顾影的长相,福子顿时吓得一蹦三尺,嘴里吃了螺蛳似的,只是?“咕咕”不?停,到底转不?过下一个音来,活像只小鸽子。
阿忠叔又惊又怕,筢子往前连连捣着,口中招呼:“福子!快过来!”
与此?同时,万郎君在叫:“阿忠,把筢子放下!”
万鸿博在挣扎:“我定要给这畜生点颜色看看!”
在一片混乱中,顾影倒是?忽然生出一股急智。抬手?把装着垂纶砚的礼盒包袱往福子怀里一塞:“快!拿着这个!”
“这什么啊?”福子哭丧着小脸,心里怕得不?行,拿着包袱像烫了手?似的,下意识就想扔开。
“你放开他!”
“阿忠——”
“郎君你放手?!”
“别动!”
顾影用力地把盒子往福子胸前推,顺便利用顾衙内的积威,狠狠瞪了福子一眼。
福子眼前一模糊,泪水在眼眶里堆起老高?,扁着小嘴,腿肚子打颤,眼看就要软倒在地,胳膊却不?敢再动,还牢牢抱着礼盒包袱。
很好?。
本衙内搞不?定别人,还搞不?定你这小东西?
顾影继续保持凶相:“东西交给你家公子,该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明白?”
福子小脸煞白,点头如捣蒜。
阿忠叔心急之下,筢子已经快杵到顾影脸上。万鸿博终于挣开郎君的手?,向这边冲了过来。万郎君见势不?好?,提起下摆就追。
顾影余光看见,情知?时间不?多。立刻松开了福子,喝一声:“跑啊!”
福子完全懵了。他没有想明白的余地,便像个上了发条的小玩具似的,一脸木然,直直跑走。他挎的那篮子上,本来盖着一块布,也在跑动中掉落在地。
“畜生!”
这院子还是?太小,万鸿博没跑几步,就到了阿忠叔身边,抢过竹筢,劈头盖脸就打。
“夫人!夫人不?可!”万郎君紧跟在后,见她这般不?得章法,连忙伸了手?,想夺过来。
在她来之前,顾影就知?道要挨揍,慌乱中抬手?护住头脸。可还是?慢了些?许,被那筢子勾住发簪,一抓、一拽,发髻顿时松散,乱堆在一侧鬓边。
万郎君就在这时抢到了把手?,正要把筢子扔开。他用力方向是?朝下的,为不?让万鸿博再抢走,手?上下了狠劲,把筢子向斜里一拖——
“啊!”
顾影的头发缠在筢子上,生生拔下来一把。她伸手?去捂住头皮,不?想筢子的两三个竹齿正好?蹭到脸侧,从眼角到脖颈往下一刮,顿时抓破两条血印,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筢齿上的土又迷进了眼睛,她就稀里糊涂顺着筢子向下的方向趴在了地上。
出门?时亮丽光鲜,到现在灰头土脸。
这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