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给,你怎样!”
顾影道:“尊师重道。老师不收我,我只有继续求恳。古人为求名师教学,留下了程门立雪的故事,我的决心也并不差。”
“随便你!”
万鸿博拂袖而去。
一直在旁静默站着?的万郎君,看了看她的背影,又带着些意外的神色看了看顾影。
顾影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再抬起头来,只见万郎君向她轻轻一点头,就携了阿光,转过厅堂屏风,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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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两个去阿光房里,刚落了座,万郎君就叫来身边的管事,吩咐:“哪能真让衙内立在外边?你们去请她坐在厅上?,好好地待了茶果就是。”
管事有些不解,福子也摸不着?头脑:“郎君!那恶人要站,就让她站好了!她都说了她要程门立雪,咱们家不是城门,也没下雪,已经很便宜她了,干什么还?好吃好喝好招待啊?”
万郎君也不怪他顶撞:“因为先生已有三分同意了。”
“啊?为什么?”
万郎君道:“前几日,咱们也到街上?打听了。而今人人都说顾衙内落水之后,将前尘往事一概忘干净了。先前我还?不太信,如?今一看,和原先确实不一样,为人比从前真?诚得多。和先生一番强辩,讲得头头是道,竟然还知道‘子曰’了。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这一落水,若真能浪子回头,倒也是件好事。”
“那么,先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要考验她,看她是不是真有立雪的决心?”
万郎君笑了笑:“应该是的。最后没把话说实在,想来是已经松动了。”
管事得了解释,终于放心地展开双眉:“我这就吩咐厨房。”
“慢着,”阿光插话,“不要给好茶,不然还显得我们很欢迎她了。”
方才屋子里气氛轻松多了,这么一提,大家都想起他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顿时觉得不该就这样原谅。
管事离开之后,阿光就打开礼盒,和万郎君一起看了那方砚台。
万郎君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一看便知:“是绝好的端砚,好料子,匠人又有巧思,莫不是那个很有名的古家之作?”
阿光冷冷道:“她倒是很用心,将这东西拿来放在我这里。我定然不能私留,要呈给娘亲,娘亲见了,不可能不想要。”
万郎君轻抚砚台底部的印章,感慨:“这一落水,整个人的品味意趣都变了……”
阿光早就想提醒这句:“就像换了个人。”
万郎君轻轻点头:“你这么觉得。”
阿光虽见了顾影,心里也不能放松。
他不想走既定的套路,不想懂事原谅,不想围着女主转。管她这出是什么戏,管她以后是荣华富贵还是坐吃山空,他不想参与她的故事了。
不接凤冠,又如?何!
“爹爹,依孩儿所见,还?是早日办了和离的事为好。虽然她现在人模人样的,可以前毕竟是那样禽兽不如?的性子。这次落水忘记了,下次落水又想起来,该当如?何?更何况,就算她改好了,她背后还有顾县令,县衙里人人凶恶,难道人人都改好了?孩儿不愿再回到任人摆布的地方去了,请爹爹一定为孩儿做主!”
“是啊。”万郎君点点头,“可是,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如?今还?未和离,你们名义上?依然是妻夫。她既然到家来了,你也收了这礼物,按照规矩,是该正式见个礼,才能算得上?周全。”
阿光知道这些规矩,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他脑海里浮起一首旧歌谣:“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妇。长跪问故妇,新人复何如?……”
就算和离,日后若有偶遇,还?免不了要长跪问候,还?要关心新人将前妻照顾得好不好。他的姻缘是他不愿的,但没有人会在乎这个,只在乎的是他吃苦的姿态好不好看。
他必须好看。
即使头上带着伤,心里委屈,也要上?前去做好夫郎的义务。
可这又为什么,凭什么,是他的义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