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祝怜饿坏了般埋头吃饭,祝夫人心疼地不停给她夹菜。
老太太手里捻着佛珠,闭着眼睛说了句阿弥陀佛。
吃饱喝足,一行人也不打扰祝怜休息,便要离开。谁知这时祝怜突然开口挽留道:“阿爹,我有事想问你。”
祝老爷一个大老爷们,笨手笨脚的,就算有体己话也轮不到他。但女儿大病初愈,他也多了几分耐心:“何事?怜儿直说便是。”
“阿爹,这些日子你可有外出打算?”
“后日随你林青舅舅去秋猎,怎么,你要跟着去?”
竟然就在后日?祝怜心底一凉,随之而来就是漫天的后怕。前世祝家的悲剧便是从这次秋猎开始的,如果方才自己没有问一嘴,一切依旧无法挽回!
幸好,父亲还没去!
闻言,老太太和祝夫人脸上也出现了不认同的神色。祝怜连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在昏迷时女儿梦到爹爹……”
她犹豫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惧怕,软声哀求道:“女儿梦到爹爹你从马上跌下来,断了腿。爹爹,这次秋猎你别去好不好?”
这并非是梦,祝怜自己知道,这是上辈子实打实发生的事。
上辈子,父亲便是在这场秋猎中摔断了腿,从此一蹶不振。他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却要依靠轮椅过活,朝堂里、军营中都是怜悯的目光。后来,他的兵权被分走,镇北军被系数收入太子麾下。父亲从此沦落到整日酗酒度日,不肯面对现实。
太子苏明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趁火打劫,对自己百般讨好。彼时祝家正承受着天塌之痛,他却依旧对自己情真意切,一心求陛下赐婚。
自己,甚至整个祝家和林家,也正是分身乏术才被这个伪君子骗了!最后祝怜才恍然大悟,这不过是他演的一场戏而已,祝家和林家都是他野心的棋子,登天的踏板。
想起苏明旭蛰伏的野心和隐忍狠毒的手段,她就忍不住直达寒战。这样一个人,自己能斗得过他吗?他可是一个太子啊!
但是既然老天给自己这个机会,她岂能坐以待毙?
然而祝怜的一番话却没有动摇祝老爷。他是个在死人堆里摸打滚爬的将军,不信这怪力乱神。何况君子一诺驷马难追,已经和他人约好,怎会因她的一个梦就轻易爽约?
他当即便大手一挥,态度坚决:“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怜儿,你就好好休养,莫要思虑过度。”
“阿爹!”
“够了,此事莫要再讨论了。”
祝怜心急,深知自己爹爹脾气固执,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正在这时,她灵机一动,突然急声道:“怜儿想起来,这梦中还说明日天降大雨,阿爹的汗血马会突发急病,名叫阿贵的马奴会向您禀报。如果阿爹不信我,不如等明天再做决定,如何?”
她的脸上带了几分笃定,似乎所言非虚。明天他的马真的会发病吗?那匹马是圣上所赐的汗血宝马,好水好粮养得膘肥体壮,未见有任何不妥。
祝老爷觉得荒唐,叹了一口气,正想直接走人,却见老太太手中的佛珠一顿,缓缓开口道:“菀娘,老身觉得怜儿说的有几分道理,你觉得如何?”
祝夫人看了眼焦急的祝怜,又看了眼自己固执的丈夫,微微一福身:“妾亦觉如此。”
祝老爷见两位当家女人都站在了祝怜那边,只好也应了下来。反正他后天才去秋猎,那便等到明日,看看这丫头是不是在胡言乱语吧。
翌日,老天果真下起瓢泼大雨,打得房檐叮当作响。
祝老爷正被夫人伺候着用早膳,院子里突然闯进一个急匆匆的身影,竟是一名马奴。
“老爷,不好了。汗血马今早突然食欲不振,发热严重,大夫说可能要修养三日。”那名马奴面带急色:“所以,明日秋猎……”
回应他的是一股诡异的沉默,他正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战战兢兢地抬头,发现正在用餐的两个人都停掉了筷子,面色难辨。
祝老爷突然意味深长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马奴微微一顿,卑微地压低了脑袋,说道:“奴无名无姓,大家都喊奴阿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