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新岁从除夕夜过到元宵节,灯展就在除夕夜当晚。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本地官员有七日休沐,若是离家较远则多出三日。宋大人身为鞠躬尽瘁的当朝青年才俊,往年都是要在御书房对着案牍顶着黑眼圈过年。如今有了红袖佳人,皇帝在除夕前一天便给他?放了假,把?一些鸡毛蒜皮散给了政事堂孤零零的倒霉蛋。
于是除夕当天,神清气爽的宋大人准时来到祝府。
祝怜却迟到了。
小厮进来通报的时候,摘星阁一片混乱,价值不菲的丝裙扔的到处都是,首饰匣子开了十七八只,琳琅满目的珠宝看的人眼花缭乱。
宝珠索性一屁股坐在衣衫堆里,满头大汗。
“小姐,奴婢受不住了,这两件耳饰您带上都特别好看,您快选一个吧。”
“不行?,你把?那只红宝石的拿过来……等等,旁边那只点翠的也?不错。”
说话的女子正在铜镜前描花钿,如绸缎般光洁的乌发垂腰。她一身素白,额前却缀着一朵嫣红的梅花。
来通报的小厮红着脸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说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
“这么快?”祝怜连忙捏起那只红宝石垂丝耳环:“就这个了,宝珠,动作快些。”
于是又是一番风风火火,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祝府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那坐在马车上凝神读书的公子听到声响,侧了侧目光,却看到来人后微微一愣。
只见祝怜一身雪白狐裘披身,头戴并蒂雪莲银钗,如流云般的发髻慵懒妩媚,猛一看多少有些素净。却待她款款走近,眉间一点梅花花钿俨如朱砂,呼应着两枚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垂丝耳环,愈加衬得那点点嫣红如血,肤白如玉。
“宋大人这是看呆了?”
她一开口,唤回了他?些许神智。宋昀清了清嗓子,伸出手,扶她上车。
“很美。”
祝怜挑眉,他?继续补充道:“祝姑娘国色天香,名不虚传。”
“这还?差不多。”
大门里头多了几丝动静,原来是跟在身后的祝老爷和祝夫人。
看到宋昀亲手给祝怜摘掉毛皮披肩,祝老爷突然闷声道:“怜儿,晚上记得早些回?来。”
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死死盯着宋昀。
他?平日多与兵将出生入死,结识的都是过命的交情,对那些说话拐弯抹角的书呆子嗤之以鼻。
就算自家女儿身边的这位是个万里挑一的年少有为,那又怎样?祝老爷心想,若是有人想对祝怜动手动脚,如不先?问问自己手中的方天戟,他?宋大人也?一样!
“伯父放心,晚辈会在亥时前送令媛回?府。”
宋昀礼节备至,让祝老爷挑不出什么刺儿来。倒是一旁的祝夫人干脆利索地交代了二人注意安全,便拉着祝老爷进门了。
马车吱吱呀呀地动了起来。车帘一放下,祝怜就钻到了宋昀怀里,伸手环住男子的腰肢。
“我爹他不善言辞,但对谁都没有坏心眼儿。”
宋昀点点头:“我知道,伯父昔日驻守北疆立下汗马功劳,乃是一国股肱之臣。”
“嘁,你在这儿拍马屁他?可听不到,不如多夸夸我,待会儿给你买糖葫芦吃。”
“我又不是稚子。”
“那你吃不吃?”
“……吃。”
于是马车慢悠悠地在糖葫芦小摊停了下来。祝怜买了一串又大又红的,上面洒满了芝麻,裹着一层晶莹糖衣。
最上头的山楂最大,糖也?最多,宋昀喜甜,祝怜便把那只给他?。
宋大人吃相斯文,小口小口嚼着,糖衣咬得咯吱咯吱,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宋知微。”祝怜突然严肃道:“你把?核吞了,晚上肯定会肚子疼。”
“为何?”
“因为山楂核会在你肚子里发芽!”
“……”
一串糖葫芦就五六颗,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舌尖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宋昀小时候没怎么吃过这种零嘴儿,长大后又觉得这是小孩子吃食,今日跟祝怜一起尝了尝,果?然比雪花糖还?要甜上几分,怪不得当时她觉得雪花糖不过如此。
这时,唇边一阵温热,他?回?过神来,只见祝怜舔了舔嘴巴,像只偷吃得逞的小狐狸。
“宋大人好甜。”
马车压得石板路咯吱作响,沿街的人群逐渐热闹起来,隐隐传来孩童嬉笑和商贩叫卖的声音。
但是这厚厚的车帘却隔绝了外界的注视,像是一方无人打扰的天地,一股莫名的燥热蔓延开来。
砰砰、砰砰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面前蛊惑人心的女子眼波流转,一双皓腕紧紧箍住着他?的腰肢,鼻尖近在咫尺,似乎都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吐息。
“我也?很甜,宋知微,要不要尝尝我?”
……
夜色浓稠,街上逐渐点起橘色的莹润的光,像是一把?细碎的星子洒落人间。
大梁的花灯常用竹木制作,不失精巧。有的花灯雕刻着亭台楼阁;有的雕龙绘凤;近些年来西域商贩越来越多,不少花灯用上了西域的彩绘玻璃,在地上洒下一圈五颜六色的光晕。
宋府的马车停在了角落,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视线亮堂以后,祝怜这才发现宋昀唇上沾了不少口脂。
但在夜里倒也?看不清楚,还?更显得他?唇红齿白,让人总想对他?做些坏事。
虽然刚刚才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