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轻笑之?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恐惧感,她说:“快逃。”
祝怜却漫不经心道:“逃什么?”
丽萨原本借着几分酒意,壮着胆子才对祝怜说出这几句话,没想到她竟不以为然。他们或许察觉不出来,但是自己与皇兄朝夕相处十几年,早就发现了诸多疑点。
比方说方才用膳的时候,向来溺爱她的大皇兄总是给她布菜,而刚刚这个人只会自顾自地夹菜,根本不管她。
而且她方才趁‘大皇兄’喝醉,偷偷掀起他的衣袖看了一眼左手手腕,发现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有的红色胎记没了。
那是一处小小的像五角星一样的红色胎记,虽然不显眼,小时候他却总用这个逗她,说自己得了天花,害得她哭了一天一夜。
但刚才她发现这个‘大皇子’的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而那只手掌也像是干惯了重活般粗糙,根本不是皇兄那纤长的、带着薄茧的手。
丽萨指了指那个一醉不醒的男子,声音越发肯定:“他不是我皇兄。”
却见祝怜好整以暇道:“不然,你以为他如何醉成?这个样子?”
什么?!
她看到祝怜扬起手中的酒杯,往‘大皇子’身上一砸,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大皇子’连一丝声音也无,怕不是早已陷入昏迷。
瓷杯滚到地上咕噜作响,祝怜拍了拍手,转身冲她笑得意味深长:“三?殿下,听闻你们兰斯人会易容秘术,今日果真?大开眼界。但是此事须得有个解释,你们大皇子,到底在哪儿?”
“我并不知晓皇兄目前身在何处,他昨日没有随我一同回?来,后面便上了另一辆马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我是刚刚才发觉不对劲,因为皇兄筷子用得很好,但是这个人却一直夹不起黄豆。而且,他的手腕上也没有皇兄的胎记。”
“胎记?”宋昀蹙眉:“是什么样子的胎记?”
若是大皇子被人替代,那么要找到真正的大皇子,必须得有重要线索才行。
而他对这个冒牌货起疑心,是在今早第一次见面他询问了祝怜身份的时候。按理来说,兰斯与大梁关系密切,冬祭大典的赐婚并非小事,他能知道太子那日手臂受伤,东宫夜夜都传来疼痛难忍的惨烈嘶吼,难道不知道自己被赐婚之?事?
更何况,昨日祝怜已经出席了接风宴,与大皇子见?过面,短短一夜不可能对她毫无印象。
丽萨如实相告:“是五角形,在他的左手手腕处。”
宋昀冷冷抬眸,看了眼被自己一根银针刺进昏睡穴的‘大皇子’,声音严肃起来:“此事关系两国邦交,须得禀报陛下。三?公主,请你随我一同入宫。”
丽萨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真?的什么也不知晓……”
“三?公主请放心,在下并未有拷问之意。”宋昀道:“只是需要你,去做个人质。”
……
于是当天下午,宋昀便将大皇子替身之?事禀报皇上。为了调查此事,那昏厥的男子被暂时关押,三?公主作为人质也被禁足于宫中。
“爱卿是说,这名兰斯男子用了西域易容术,假装成?大皇子?”
“正是。”
皇帝蹙紧眉头:“那接风宴上之?人,也是这个替身?”
宋昀摇了摇头:“臣以为,大皇子的确出席了昨日的接风宴。但是三公主又?提到大皇子在离去时上了另一辆马车。”
“所以爱卿的意思是,大皇子参与到此事之?中?”
“臣不敢妄自揣测,此事关系两国邦交,非同小可,还请陛下下令彻查。”
皇帝慢慢踱步到宋昀面前,发鬓斑白。
他年纪并不算大,但已经算得上一名长寿的帝王,在朝堂经历风雨几十载,他自然懂得邦交国的皇子在大梁发生意外,是何种大事。
只是,真?的是意外吗?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通报。一名兰斯男子神色慌张地跪在门外。
“发生了何事?”
“臣求请陛下派遣人手。”那兰斯使臣急得满头大汗:“今日一早大皇子殿下出门至今未归,恐是迷路失踪。臣等已在上京搜寻了许久,奈何人力有限,至今未有结果?。臣在此请求陛下支援,尽快找到大皇子殿下。”
“竟有此事!”
皇帝沉吟片刻,挥了挥手,喊来一名身披轻甲的近侍。
“速去派来一百名禁卫军,今晚便是要将大梁搜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
待那侍卫和使臣退下后,皇帝满脸的焦虑陡然一冷,视线如鹰隼般锐利。
“此事并非如此简答。”皇帝语气沉沉,伸手拍了拍宋昀的肩:“这件事交给爱卿来查办,朕才会放心。爱卿,可要接过这烫手山芋?”
宋昀微微拱手:“臣定不辱使命。”
“朕知道爱卿不会拒绝,只是想让你知道,下个月便是你同祝怜的婚事,你若是拒绝,朕也不会为难。”
皇帝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一旁的香炉:“朕同你,并非单纯的君与臣。你对朕有恩,这点朕绝不会忘。”
宋昀语气平淡:“此乃为臣者之?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