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遥远的天边吹来。
路灯亮起,照着姑娘柔软的黑发,细小的绒毛紧紧贴着鬓角,好似生机勃勃的青春,她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俏皮,却第一次含着教人不忍拒绝的期待,初遇至今横冲直撞的野蛮仿佛在这一刻洗涤。
她说,“学长,给你吃糖。”
许成蹊沉默下来。
少顷,移开视线:“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时浅眨眨眼:“你怎么能断定我是浪费而不是在努力呢?学长,你不是我,没办法替我决定我和你在一起时的感受。”
“你是学生,最重要的事是学习,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不到十一个月。”许成蹊没理会她的强盗逻辑。
时浅盈盈一笑:“我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开小灶了呀。”
“你觉得我在你这是浪费时间,可我却觉得每天能花半个小时听你讲课,一整天的心情都会特别好,剩下的十几个小时学习效率也会特别高,怎么算都很划算。”
“而且,我现在成绩是班里的倒数第一,已经是最烂的结果,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呢?”
许成蹊被她最后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平静地闭上嘴,示意她可以走了。
身畔一阵窸窣。
短暂安静,紧接是清浅的、勾人心魄的淡香。
时浅不知何时起身,单手按着桌子,另只手飞快拉开他的抽屉放进那盒糖,手掌压着把手,俯身靠近他。
“学长,别再拒绝我,你就当大发善心拯救迷途少女,嗯?”
姑娘眼清亮,锁骨微露,一对小梨涡清纯妖冶,因为弯腰俯视的缘故,初长成的玲珑曲线一览无遗。
许成蹊几乎是瞬间就甩开椅子,人退到了一米开外。
与此同时,时浅俏皮地一弯眉,拿起早已收拾好的题册,方才张扬的逾越尽数收敛,“学长,明天见呀。”
回到教室,上课铃刚响。
时浅从丁檬手里接过一面包,一边吃一边抽出本数学讲义,开始死磕。
丁檬转过身,小声八卦:“怎么样?你真的找学长听了这么长时间的物理课啊?”
时浅点头,喝口水,有些艰难地咽下堵在嗓子眼儿的面包,含混不清地说:“不太行,他就是块石头,软硬不吃。”
“理解理解,毕竟是无人拿下过的高岭之花,要真这么容易追上就不会现在还是单身了。”丁檬安慰道,“那你还去吗?”
“当然。”时浅霸气地一挑眉,“他就算是长在喜马拉雅上的花,我也会把他摘下来。”
一连三天,时浅都雷打不动地在下午放学后去找许成蹊,可惜除了第二天时他有空,其他时候都被理科班的学生围着,连只苍蝇都挤不进去。
时浅磨牙,恨不得用眼刀子把这群人给干掉,奈何眼神的攻击性为零,她只能可怜巴巴地抱着物理题等在外面,拿出随身带的袖珍词典,心不在焉地背几个单词。
“abandon,a-b-a-n-d-o-n。”
“abase,a-b-a-s-e。”
......
“accost,a-c-c-o-s-t。”
时浅背到ac打头,听到上课铃响,哀怨地瞅瞅依然被学生围着的许成蹊,只能回教室。
学习热情一夜降至解放前。
“七七,振作点,你可是要考江大的人。”丁檬看到时浅无精打采地回来,忙给她加油。
“明天再振作。”说完,时浅抽出很久没临幸的杂志,眼不见心不烦地把物理卷扔到书立上,绷着张小脸画画。
画到一半,不受控的画笔仿佛有了自己的灵性,笔下人物逐渐清晰,用那双同样占据着她脑海的清眸静静看她,时浅生无可恋地扶额,瞪回去,重新掀开一张画纸,索性对着杂志上的模特临摹。
但怎么画都感觉不对。
时浅撕掉,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前两天从许成蹊身上尝了短暂的甜,时浅跟打鸡血似的学到半夜,这会儿突然泄气,疲倦就如三伏天的暑气密密匝匝地漫上来,脑袋昏沉沉地疼。
她抬头看眼课表,想起最近还没正式开学,晚上不上课,只是各科老师轮流坐班的自习时间,很快酣睡。
半梦半醒间,门口似乎有骚动。
时浅眯着眼拽丁檬:“老师来了?”
“没——”听到这句话,时浅再次安心睡去,期间丁檬不知道为何抽疯突然用后背撞她桌子,她轻轻蹙了下眉,依旧闭着眼,垂在桌上的一只手揪住丁檬,“别动。”
周遭安静下来。
时浅松开手,长臂搭在桌子一侧,脸埋入臂弯,呼吸均匀。
被丢弃在书立上的物理卷因为刚才丁檬的碰撞,轻轻飘落,绢布似的遮着少女脸颊,她长睫露着侧边弧度,浓密地拓下剪影,肌肤似玉,鼻翼纤巧。
忽然,那卷子被人拿开,白炽光一窝蜂地朝着时浅脸上聚焦,她本能蹙眉,也没睁眼,而是收回手在桌上摸索,想要拿个东西遮住光继续睡。
手指却受了阻。
像是有个什么东西阻拦着她。
时浅抬眸,尚未睡醒的眼含着水雾,微微眯着看向身前,在认出光下玉般濯濯的男子时,嫣然一笑:“学长,你这是良心发现,来给我开小灶了吗?”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丁檬抽抽嘴角,小幅度地抬脚,朝后踢了下时浅。
时浅这才发现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太对。
平时一分钟恨不得掰两分钟用的同学都回过头看着她,目光中同情和惊愕各半,还掺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不知道是在嫉妒许成蹊还是在嫉妒她。
时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