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匆忙了,太匆忙了。
她还没弄清楚靖王的身世到底怎么回事,她还没弄清楚靖王的为人到底如何,靖王到底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
如果下月出嫁,她住在英国公府的时日只剩下短短二十余日。
她环顾四周,看到妆台、柜子、博古架、屏风和绣榻上悬着的翠色帐子,突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悲伤。
这一切就要离开她了,往后她不住在这座小院了,没有娘亲催她起床,也不能陪爹爹用晚膳。
萧玉心中万念穿过,懵懵然心慌,正呆愣着站着时,外头传来问春的声音。
“夫人来了。”
听到娘亲来了,萧玉稍稍镇定了些,想出门去迎接,又觉得手脚无力。
“阿玉。”英国公夫人一进门,便瞧见萧玉坐在榻边呆愣的模样,大为心疼。
萧玉是英国公府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养大了,万事顺遂,万事称心,哪晓得这短短一个月,竟出了这么多变故。
才定下亲事,马上又要出嫁了。
英国公夫人原是特意赶来劝慰女儿的,可一想到女儿即将出嫁,亦是悲从中来。
“娘,是真的吗?下月就办婚事?”
英国公夫人颔首,泪湿轻语道:“说是明儿就会有圣旨了。阿玉,娘舍不得你。”
说了这一句,英国公夫人便哽咽了,再说不出一句多的安慰之语。
等到英国公送走宫中来人,来到萧玉的小院,一进门就看到母女二人拥在一处抹眼泪。
他心中微叹,上前轻轻拥住母女俩,轻声安慰道:“靖王府离家不远,想爹娘的时候尽管回来,不必顾虑着旁人怎么说。”
“爹。”
萧玉的确接受了跟靖王的婚事,可怎么都没有想到立即就要出嫁。
英国公的情绪同夫人一样,不过,身为家主他不会轻易流露。
他拉过萧玉的手,将女儿搂在怀里:“别怕,不管你嫁去哪一家,你都是我们萧家的姑娘,不会叫人欺负了去。这一次皇后对咱们的恩宠,爹都会记得,你放心。”
萧玉听了这话,顿时明白了几分。
肃王对自己不舍,皇后这么着急的办婚事,就是想彻底死了肃王的心。
她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只可惜,她精心呵护的儿子竟然不是她的亲儿子。
想到这里萧玉倒是清醒了几分。
“爹,女儿有几句话想说。”
“你说。”英国公道,“只要爹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萧玉没有作声,只望了望英国公夫人。
英国公夫人正在抹泪,一望见女儿这神情,顿时哭笑不得:“好,我出去,你们父女俩说悄悄话。”
说着,英国公夫人便出了萧玉的闺房,并将房门拉上。
“阿玉,你到底有什么大事要跟爹商议。”
萧玉其实没想好要对爹说多少,近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过离奇,说得太多,爹能信吗?
但是她已然同靖王定亲,不管自己多么不情愿,皇后都不再将英国公府视为自家人,她得提前跟爹爹打个招呼。
“不是有事要爹帮忙,只是女儿知道了一些事,想听听爹的主意。”
“好。”
英国公拉着女儿到桌旁坐下,为她倒了杯茶。
萧玉并未喝茶,闷头想了一会儿,方才道:“是关于靖王的事。女儿碰巧得知了一些事,怎么知道的爹先别问,但是一定是真的。”
英国公颔首,示意萧玉继续说下去。
“靖王不学无术,纵情玩乐,这是宫里宫外尽人皆知的事。但有人告诉我,靖王并不像传闻中的这样。他私底下一直在习武读书,并未荒废。”
“哦?”英国公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想问萧玉是如何得知的,但想起刚才女儿的叮嘱,便按下心底的疑惑,只问道,“你的意思,他平常那些行为都是有意为之。好叫旁人以为他是个庸碌之人?”
萧玉点头。
英国公眯着眼睛,回想了自己同靖王几次打交道的情形,“靖王此人,说话做事的确有章法,不似无知无礼之人。我同他接触之时,也觉得他与传闻不同。不过,他在私下习武读书,这是为何?”
萧玉自然不能在此时说出靖王的身世之谜,只道:“女儿只知道兰妃并不希望靖王成材,上回女儿去延禧宫的时候就觉得兰妃这人好生奇怪,不盼着儿女好,只希望儿子媳妇在中宫跟前做低伏小。”
“此事的确奇怪。”英国公拍了拍萧玉的手背,“无论如何,靖王肯上进,对你来说是好事。你放心,咱们虽然不惹事,却也不怕事。若是别人欺负到你头上,爹自然会还击。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筹备婚事,太仓促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得忙活起来,连你也是。”
这婚事来得太突然,新娘子该备的绣品萧玉一件都没有。
“爹会让长青做你的配房跟你一块儿去靖王府,往后有什么事你不方便回来说的,叫长青传话就是。”
长青是英国公府管家的儿子,也是府中最信得过的常随,八岁就跟在英国公身边当差,不仅能写会算,功夫也不错,萧玉有长青在身边帮忙,自然如虎添翼。
“多谢爹爹。”
“看到你要出嫁,爹又想起了当初你姐姐出嫁的情形,爹只盼着你能过得好……”提到萧玉的姐姐萧兰,英国公的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爹放心,女儿一定过得好,不会叫自己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