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庭这时才恍悟一般,撂下了吃得满口墨的饼子,跪倒下来请安。
皇帝笑着问了他几个政要问题,谢靖庭思忖了片刻,立刻就从陛下提倡的仁政方面,罗列出一系列合符皇帝心意的意见。
皇帝笑着亲自给儿子擦嘴,还笑着颔首道:“靖庭真是深得朕意啊,日后定当能很好地辅助你兄长的。”
小窦氏在旁听了,脸上依旧盈满笑意,恭顺道:“靖儿日后如能得他兄长喜爱,自然是他的福分。”
皇帝突然叹息道:“倒也难说,太子如今连朕提出的政见,也认为是假大空。他这人性子凉薄,兴许不大听得进去这些,这实在也不是大梁之福啊。”
见皇帝哀叹起来,小窦氏心头一喜,脸上却不显,贤惠地安慰道:“陛下,太子还年幼,一切也来得及教,陛下别灰心。况且,这日后还有靖儿,以及一众兄弟匡扶着不是?”
皇帝的脸上哀愁,就差没说出口想换了太子了。
小窦氏见时机来了,立马见缝插针道:“不过,太子近日确实行事上有些不妥。其实都怪臣妾没有处理好后宫的事,才使得太子做出如此不妥之事。”
“此话怎讲?”皇帝果然问道。
然后,小窦氏就将日前皇帝交待凌公公彻查白大人死的一案如盘托出,却把自己原本要让国师把小公主手筋挑断,声带割掉的事掩藏起来。
“臣妾不是一个好的母亲,原本觉得是时候将小公主接来好好养了,却不料遭太子误会。如今人在太子那养着,这实在是不妥啊...”
听着皇后声色俱下地说着,皇帝也皱紧了眉头。
当年洛姬的事,虽说母亲有错,但稚儿无辜,这么些年过去,即便是防范那小婴孩身上携毒蛊,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再说白大人那件事,他觉得另有隐情。
虽然皇后和外边的人都深信是蛊咒所谓,深信不疑。但他隐约还是能猜出一点内情的,有时候甚至也知道太子在暗中做着什么,太子自己也知道他会发现,但二人间如今就是处着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相当于你不能戳破我,不然我被戳破后也会对你不利的状态。
所以他只好叹息道:“那个娃娃今年差不多五岁了吧?也是时候抱回来养了,太子毕竟大了,东宫养着一个女娃多有不便,那朕就立一道旨意,把那孩子暂时由你养着吧。”
得了皇上的应允后,小窦氏很高兴。
她此次目的原本就是要在背后给太子戳个口子,待日后皇帝和太子间的怨怼日积月累时,她再趁机把自己皇儿带出。
二则就是,冷宫的那个小公主,她不能任由他继续养在东宫。
知道那些往事的人都明白,这小公主的母亲怀揣一种诡秘又强大的能力,那能力甚至差点将皇帝推向死亡边缘。
如果那女孩儿继承了其母亲的本领,而太子养着她,要是打着要利用那女孩的特殊本领,将她一举掰倒的话,那她的情况可就不妙了。
***
小皇妹瞧着对这里熟悉了一点,谢元祐过来看她,她也不避开的时候,他便主动带她到后方安置狗子的花园去了。
“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带你去看你的伙伴们。”
谢元祐很少主动开口要求别人什么,一般都是旁边的人看他脸色主动契合他。
小豆蔻坐在太子哥哥特意帮她添置小杌子的椅子上,一手抓一个果子,吃得腮边满是液汁。
见小家伙只拿圆圆的眼眸好奇地睃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吃得满手甜汁后,谢元祐不肯放弃,依旧肃着脸将她身子板正,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道:“看我的口型,哥——哥——会了吗?哥哥——”
小家伙突然皱了皱眉头,小身板不满地微偏过去,拿瘦弱的小脊背对着他,手里嘴里依旧不停动作。
她这是...在嫌他啰嗦吗?
谢元祐低眸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人家吃了几个果子期间,他就硬拉着人教了不下二十多遍,换作自己也会不耐的吧?
不过也奇了怪了,上回醉了酒明明就喊得好好的,怎么醒来就不会喊了呢?
而且他也教了不下二十多遍,理应会了才是呀...
“豆蔻,是不是哥哥哪里教得不好,我们再学一次好不好,这次从基本的发音开始。”
少年看上去很是焦急,捏着妹妹的小胳膊时气力大了些,妹妹五岁还学不会开口说话,他不免忧心起来。
小豆蔻揉揉发疼的胳膊,眼睛红了一圈有些委屈,心里只是觉得,这人虽然一直会给她好吃的,但也一直在耳边不停叨叨叨,叨得她烦快烦死了,吃个果子都不得劲。
可豆蔻不知道,如若她此时的心思被旁的人知道的话,定然要诧异一番的,因为在其他人眼中,她的这个啰嗦的哥哥平日是个不苟言笑,半个字都不吝说,威仪十足的人啊。
“豆蔻,你不开口的话,我就不带你看你的同伴们了,那些大犬,你还想见吗?”果不其然,太子殿下说这话的时候,又稍微恢复了一些他一贯冷硬冷持的态度。
小豆蔻并不是完全听不懂他话的,只是小小的人儿却也是个犟性子的。
她噙泪皱起小眉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果子,把小背脊完全地背对过来。
“......”谢元祐松口道:“算了...咱们吃完果子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