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上华殿。
汐桃一袭玉色锦织纱衣坐在红莲蒲团上,姿容昳丽,雪肤乌发,远远望去仙姿袅袅,唯有白皙手指上的红莲戒是唯一亮色。
他低垂着眉眼,手里端着一杯清酒,却一口未饮,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白皙的手指轻敲着杯璧,神色寡淡,远远望去无悲无喜,似不染凡尘。
这场宴席,本是天君邀众位仙君前来品评梨花仙子新酿的梨花酿,可是宴席已开,天君却久久未至。
周围的仙君们吵吵闹闹,嬉笑谈话声不时传入汐桃的耳中,他闲着无聊,偶尔会听上几句,权当打发时间。
“天君怎么还不过来?他是故意让我等在此等候,还是真的有事?”
“我想喝这梨花酿已久,就等着跟他痛饮一杯呢。”
“天君怎么会无缘无故故意让我等在此处等他,他当然是有事才耽搁了……”元风仙君左右看了看,装作压低声音的模样道:“我听说是清凌仙君出事了!天就君是去处置此事。”
汐桃眼角轻跳了一下,抬起平静无波的眸子朝元风仙君看了过去。
元风仙君负责四时风向,历来最爱八卦,他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如果听到什么见闻,恨不能说给全天庭的人听。
他见众人好奇,故意停顿片刻,吊足了大家的胃口,然后才缓缓道:“听说是清凌的徒儿司城大逆不道,竟然觊觎自己的师尊!”
汐桃神色一动,不自觉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天庭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刺激的八卦,大家一听都来了兴致。
几位仙君凑在一块,问:“此事污秽,如何发现的?”
元风仙君喝了一杯清酒道:“本君听说,是司城在睡梦中不小心说出来的,他好像在梦里喊什么‘师尊,你看看徒儿’之类的浑话,正巧被其他仙君听了去,此事才闹大的,他的师尊还能是谁?不就是清凌仙君么!”
“这可如何是好?清凌仙君仙如其名,为仙最是清冷,他千百年来就收了司城这么一个徒儿,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清凌爱徒心切,我听说他自请替司城受罚,天君本来要罚司城下界历十世劫难,现在清凌仙君自愿分担,被天帝打下凡尘,替司城历劫五世,受尽众生苦难,才能重返天庭。”
“这处罚可不轻,清凌这位师尊对徒儿真是仁至义尽,你们说现在这些做徒弟的都怎么了呀?一个个全都不安生,我们当初做徒弟的时候多乖,对师尊那是毕恭毕敬,谨遵教诲,尊师重道,我前几天得了坛好酒还赶紧送去孝敬我师尊了。”
“可不是么,前段时间,我听说白虎仙君的徒弟以下犯上,竟然胆敢拔了白虎仙君虎尾上的虎毛,白虎仙君一气之下,罚他面壁思过五十年,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我也听说了一个,白鹤仙子的徒弟,趁她外出不在仙府,在她的碧水池里洗澡,弄的满池水都是羽毛,那池水可是助白鹤仙子修行用的,及其珍贵,就这么毁了,白鹤仙子痛心疾首,罚徒弟打扫碧水池百年,结果她徒弟不甘心只做一个扫地仙,怀恨在心,趁着她修炼之时坏她修为,她差点神魂具灭,好不容易才稳住了仙魂,现已重入轮回,再修炼千年才能重返天庭。”
“锦鲤仙女最近也不好过,她百年前收了个徒弟,细心教导,百般照顾,用尽方法帮徒弟快速长修为,结果她徒弟鲤鱼跃龙门,成功飞升成龙后,从此再不肯认她这位师父,现在她那徒弟管辖着一方海域,风光无限,只当没有她这个师父的存在,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她觉得无颜面对众仙,已经闭关,不肯出龙门池了。”
“哎……现在做师尊的都不容易。”
……
众仙你一言我一语,细数着师徒那些糟心事儿,汐桃静静的听着,狭长的凤眸里无波无澜。
他自从五百年前飞升后,便忘却前尘,对这些情情爱爱、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不甚了解,也没有什么感觉,因此他听到这些爱恨八卦,也没有什么趣味。
至于清凌仙君,他倒是跟他有几分交情,清凌是负责三界清规戒律的仙君,为仙刚正不阿,从不行差踏错。
汐桃五百年前飞升时,清凌正好守在化仙门门前,清凌是他在天庭见到的第一位仙人,也是他有记忆以来认识的第一位仙友,所以清凌对他而言有些特别。
只是清凌为人冷清,不常与其他仙人走动,他们感情虽然不错,交往却不甚密切,倒是清凌那个徒弟司城,经常出入清凌的凌虚阁,汐桃偶尔会遇到他,见他的次数更多一些。
不过司城对他总有三分敌意,好像他前世欠了司城的银两忘记还了一样,司城每每看到他,都是一副愤愤难平的复杂模样。
汐桃想起司城不由蹙眉,没想到看起来冷冰冰的司城,竟然对自己师尊存了这样的心思,莫非司城以前之所以讨厌他,是因为看他跟清凌交好,所以呷醋了?
汐桃对感情之事不甚了解,想了半晌还是懵懵懂懂,想不出什么结果,只能作罢。
神仙历劫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清凌遇到这样的事,心里必定不好受,他身为好友,还是应该去送清凌一程。
他如此想着,便放下手里的白玉酒樽,从红莲蒲团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