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上的戒指一个个全都撸了下去,翻箱倒柜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出一件纯白色的长袍,他赶紧将长袍穿在身上,找了根普通的木簪将乌发固定。
他再次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这次终于松了一口气。
洛天宸褪去一身金光闪闪的东西后,面容显出几分清隽,肌肤白皙,眉眼柔和,虽然不如汐桃本尊那般谪仙之姿,但也称得上顺眼。
汐桃折腾完,终于舒服了一些,在桌子前坐下,端起茶杯漱了漱口,他嘴里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只要一想到这是他小徒弟的血,便觉得全身难受。
他闲着无事,想要了解一下天宸门的情况,免得出现什么情况无法应对,便看着镜子里的洛天宸,拿出银川铃轻轻晃动了一下,幽光亮起,玄星鹤君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洛天宸,今年二十岁,天宸门门主,出身世家,剑修天赋极高,在羲水城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汐桃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洛天宸既然已经是一门之主,怎么也该三十多岁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只比九翎大了九岁。
羲水城的人大多数会修行,一生大概能活两百年到三百年,这二十岁的年龄实在称得上年纪轻轻了。
他伸出手试了一下,洛天宸的修为尚可,确实要比同龄人高出许多,虽然跟仙人没法比,但是做九翎的师尊足够了。
汐桃自嘲地笑了一下,洛天宸阴差阳错喝了这么多鲛人之主的血,他那所谓的‘天赋’估计就是这么来的。
玄星鹤君的声音继续从银川铃里传来,“洛天宸因为爱财,所以年纪轻轻便成立了天宸门,门内主要业务是抓捕鲛人和贩卖鲛人,短短几年就收获了大批财帛。”
“羲水城内,能跟天宸门鼎立的只有两个门派,一个是洗尘阁,一个是羲水城城主的南宫家。”
“三个门派在羲水城三足鼎立,以羲水城城主为尊,互相牵制,洛天宸为人冷漠高傲,只爱钱财,所以他跟其他门派基本没有什么来往,也不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汐桃断断续续地听着,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洛天宸既然跟其他人关系冷淡,那么他就放心了,至少不会有人察觉到他不是洛天宸,只要他转变的慢一点,应该可以瞒天过海。
他不敢想象洛天宸这些年做了多少孽,更不敢想九翎和鲛人现在心里该有多恨他,想了就觉得前途一片渺茫。
他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听完玄星鹤君的话之后,银川铃暗淡下去,重新归于沉寂。
他往卧室走去,决定明天出去了解一下天宸门的情况,先想办法收九翎为徒,以后的事情,一步一步慢慢来。
夜已经深了,他走到金灿灿的床边,脱了外衣,到床上躺下,他现在的身子是□□凡胎,到了时辰忍不住困倦。
他闭上眼睛,在金子做的床上翻了几个身,明明已经有些困了,躺在这上面还是有些睡不着。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明明的烛火,伸手一弹,将屋内的烛火全部熄灭,然后才重新闭上眼睛。
他只要想起这些灯油可能都是鲛油所做,就觉得寝食难安,感觉睡着的时候有无数个鲛人的冤魂正在盯着他看一样。
他心里打定主意,明天要想办法把这些鲛油全部换成普通灯油,然后再想办法一点点将这金灿灿的屋子重新改造一下,当然首先要做的是买几套新衣服。
他闭着双目,眼前不自觉浮现起九翎倔强的眼神和遍体鳞伤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难怪九翎长大后会黑化,长此以往这样折磨下去,谁受得了。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明月高悬,夜风徐徐,整个羲水城万籁俱寂,只有天宸门内并不安宁。
汐桃没睡多久,就在一阵吵闹声里醒了过来。
声音的距离很远,但是洛天宸的耳朵似乎比一般人要灵敏,在这样寂静的夜色中,那些吵闹的叫骂声显得格外突兀。
汐桃本来不想理会,毕竟他初来乍到,还是不要乱管闲事的好,他闭着眼睛翻了一个身,想继续睡,可闭了一会儿眼睛,还是无奈地将眼睛睁开了。
他担心是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小徒弟出了事。
他犹豫片刻,只好眨着朦胧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衣服,推门走出去。
夜色浓重,庭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瓷砖,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一眼看去院内光亮有如白昼,连灯笼也不用打。
汐桃看着路边烛台上的明明烛光,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烛光之所以会这么明亮,一定也是用鲛油做的灯油。
他忍不住有些忐忑,浓重的夜色好像也变得魅影重重,无数的冤魂仿佛在撕心裂肺的无声呐喊。
他身为仙人,不怕鬼,只怕怨,鬼可超度,怨气难平。
他摇头轻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一边感叹着这里的奢华和残忍,一边顺着声音一路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