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赶来的两?名稳婆是陆时卿临去回?鹘前就?安排好的可靠人手,但第?三名后到的却是临时请来帮忙的。当时情况紧急,不容多虑,但现在?想想,元陆两?家位份高,诞下的子嗣也比旁的人家要紧特殊,如此的确冒险了些。
而刚才一?阵,所有人包括元赐娴,都将注意力放在?没法啼哭的小娘子身上,确实疏漏了外间的动?静。
可问题是,稳婆是空手离去的,而由于陆时卿临走吩咐,这主院本就?加派了人手日夜保护元赐娴的安危,就?连窗边都有仆役把守,小郎君究竟是怎么?不见的?
那名稳婆是宣氏叫人请来的。想通里头究竟后,她气急之下一?个眩晕,朝后倒了一?步,险险被身边婢女搀住。
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一?下方寸大乱,还是元赐娴极力镇定下来当机立断,吩咐宣氏身边婢女:“扶老?夫人去隔壁屋,找大夫来诊脉。”又看向两?名稳婆,“你?们也抱着小娘子挪去隔壁,照看好她。拣枝和拾翠留下。”
元赐娴斥退了旁的下人,扶着酸软无力的膝,开启了外间的机关,然后朝满面震惊的俩人道:“拾翠,你?去瞧瞧这条密道里有没有留下线索。拣枝,你?沿着徐先生?的宅邸到城外将要途经的路,带人追过去。”
拣枝和拾翠提了障刀领命去后,元赐娴倚靠着墙瘫软下来,脑袋里一?片混沌。
只有密道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孩子带走的,应该只有这里了。
这条密道关系重大,本不该轻易暴露,故而哪怕是身边的两?名婢女,她也不曾说起,可原先唯一?的知情者曹暗离开了长安,她现下身子不行,没法亲力亲为,只有叫拾翠进去察看。
元赐娴心力交瘁之下强撑着意志,焦灼地等着消息,约莫一?炷香后,听见密道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扶着墙艰难地站起,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记手刀击晕在?地。
*
再醒来的一?瞬,元赐娴就?明白了全部的前因后果。
陆府戒备森严,稳婆待在?外间的时辰也很短暂,其实根本就?没能找到密道的入口。何况开启暗门是一?定会发出声响的,哪怕她当真摸透了机关,也没法这样?悄无声息地带走孩子。
是她当时刚生?完孩子体力不支,脑袋也不十分清楚,又对那条密道先入为主,被它堵了思路,而忘了察看外间的其他地方。
实则众人慌里慌张的时候,孩子很可能还在?屋里,就?藏在?某处隐蔽的地方。
但现在?,她和孩子都被人劫走了。
不知是由于何时何地的何处疏漏,徐宅的密道暴露了,对方沿着那头一?路摸到了陆府,然后一?直潜伏在?里头,等着她上钩,等着她主动?开启密道,把自己和孩子送到他手上。
元赐娴悔得?心尖抽疼,却在?下一?刹意识到周遭的不对劲。
她正身在?一?辆马车内,马车的行迹却不太寻常,似乎在?以一?种倾斜的姿态急速前行。一?棱一?棱的月光透进来照在?她的衣裳上,叫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按着酸痛的后颈爬起。
马车的窗门都被木条封了起来,只露了几道缝隙,而外边已经没有人,也没有马了,整辆车子正滚在?山间一?段长长的下坡路上。坡面似乎积了冰霜,异常湿滑。而前方……她紧张地急喘着,透过木板的缝隙,借月光看清了情状,霍然睁大了眼睛。
前方是悬崖绝壁。
门窗被堵,跳车不能,她手边空无一?物?,徒手去掰木条,使尽力气却也不动?纹丝。
眼看悬崖越来越近,绝望之下,元赐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踏踏的马蹄声。
她蓦地回?头,不过几个数的功夫,就?见身后人追平了马车,却像是一?时没法阻止车势,在?疾驰的马上一?把抽出腰刀,向她低喝一?声:“让开!”
元赐娴迅速闪避开去,就?见他手中剑光一?闪,劈山裂地般下了一?刀。
一?刀断木,车门四分五裂。
他向她伸出一?只手:“手给我!”
元赐娴将手飞快递出,被他一?把拽入怀中,却因一?股往前的冲劲,连带将他也斜撞下马。
两?人直直朝崖边跌滚而去,他一?手护住她的脑袋,一?手将腰刀往霜地里奋力一?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