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母被他这么一提醒,连忙点头笑道:“对对对,你大哥说的是,你平安回来就好。今儿这天气闷热,快随娘回屋去。”
栾良砚一回来,便被全村人众星拱月似的捧在中间,他不动声色地应付着街坊邻里地称赞,闹腾了半晌,村儿里凑热闹的人才慢慢散去。
进屋后,一直默默站在角落的陶茱萸,瞧见院子里已经吃完茶的几名差爷,犹豫着走到栾良砚跟前,轻声道:“那个,相…相公,那几位差爷该怎么安排?”
栾良砚连日赶路很有几分疲累,加之方才这一会儿的功夫,周围听说他中了解元的邻居,先后都赶着过来道了一遍贺,他根本没注意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陶茱萸。
眼下陡然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凑到他跟前,还唤他相公,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向栾母,“娘,这是……?”
栾母见他那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捂着嘴笑道:“你这小子,中了举人高兴傻了吧,怎的自个儿的媳妇都认不得了?”
“媳妇……”
栾良砚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脑海中已快淡却的记忆又慢慢清晰起来。
栾母却半点没注意到他的变化,还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孩子,考试考魔怔了?你忘了,你病得快不行时,还是茱茱过来冲喜给你冲好的。说起来,你能有今儿这番造化,还真少不了她的功劳。”
栾母说着说着,忽而又想起这一阵村里那些不着调的流言,便将陶茱萸往栾良砚身边推了推,解气地说道:“这下我看谁还敢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说咱们茱茱命硬。哼,她们可找不着茱茱这样好的媳妇儿,不仅懂事,样貌又是顶顶的好,说不准还是个旺夫的命。瞧瞧你,如今都考上解元了,不知要酸倒多少人的牙根子。”
她如今看陶茱萸越看越爱,只觉得这儿媳妇儿和自己这宝贝儿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底更是生出了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可另一边,一直在旁暗自观察的陶茱萸却隐约察觉到栾良砚的疏离,她摸不准栾良砚是瞧不上她,还是单纯的因着两人不熟。不过这样倒刚好合了她的心意,她也不想与栾良砚太亲密。
她不着痕迹的朝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与栾良砚的距离,朝栾母轻笑道:“这些都是相公自己挣来的,我不过平白地跟着沾光。”
栾母闻言,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孩子,你的好娘可都看在眼里呢,明儿娘便带你去镇上做几身新衣裳,叫那些眼皮子浅的人都好好瞧瞧,咱们茱茱就是有做官太太的命!”
栾良砚因着现在的光景与脑海里的记忆有所出入,着急着理清思绪,见栾母说起来没完没了的,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栾母瞧见自家小儿子的神色,笑道:“瞧我,一欢喜便说多了些,儿子这都开始嫌我这做娘的烦人了。”
她将陶茱萸拉到一边,低声叮嘱道:“好孩子,今儿个木箪也乏了,你好生在这儿伺候着,争取赶在会试之前给我怀上个孙子,凑个双喜临门。”
听见栾母满是期待的话语,陶茱萸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而后又染上一层绯红,她垂着眼眸,并未答话。
栾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陶茱萸,出去时还不忘带上房门,“好了,娘也不在这儿碍事了,你们小两口自个儿聊着吧。”
好容易等到栾母走了,栾良砚这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他木然地转身朝内屋走去,一进门,瞧见屋里的光景便有些诧异。
虽然记忆有些久远,但他却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屋子,除却一张床,一张书桌及文房四宝和些许书籍之外,并没有旁的物件摆设。
可如今,墙角那儿搁着几盆开得正艳的不知名野花,粗木床顶上挂着天青色绣有吉祥如意花纹的帐幔,桌上放着做了一半的针线话儿,窗前一台略显粗糙但干净整洁的梳妆镜,台面上还摆着几朵素雅的头花。
陌生却又温馨。
陶茱萸见栾良砚站在门口半晌都没进去,这才想起来屋里她新添置了不少东西,连忙道:“屋里有不少东西是我随手添进去的,我马上收起来。”
她来栾家也有大半年了,但和栾良砚说过的话却屈指可数,更别谈摸清楚他的秉性喜好,但这总归是他的屋子,私自添进一些东西确实不大好。
陶茱萸有些忐忑的瞧了眼栾良砚的神色,正准备将屋角那几盆花搬出去,却听见栾良砚淡淡开口道:“无妨,都是些日常物件儿,你想放着便放着吧。”
陶茱萸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了些许放松,她随即又想到这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为了能够在栾家生活下去,就算不喜,她也得装成一个贤良的妻子。
想到这儿,陶茱萸按耐住浑身的不自在,柔声道:“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想必你也乏了,我去准备些热水,你洗漱一下好休息。”
身边突然多了个这么亲密的人,栾良砚也有些不习惯,不过还未等他说什么,陶茱萸已经小跑着去了前院。
平日里做惯了烧水煮饭这些活儿,不一会儿陶茱萸就准备了一桶热水,只是再往下她就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你…我…”
她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少女,第一次伺候男子洗澡,虽说这男子是她的丈夫,但心底的慌乱和羞涩很快便上了脸。
陶茱萸咬了咬牙,指尖微颤地伸向栾良砚的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