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番话后,切入正题道:“本宫素闻朝中多才女美人,今日请诸家千金姑娘们来此一宴,让本宫与皇儿也见识见识我大孟贵女的风姿。”
众人齐回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说毕,众女跃跃欲试,片刻间,一名秀媚小姐莲步轻移,行至堂中,朝上首盈盈下拜,俏声道:“皇后娘娘、六殿下,臣女依冉献丑了。”
话落,舞袖轻盈,婉转跳动。
程轻卿闲闷在家数日,心中极想看热闹的,坐在后伸颈欣赏,一曲舞落,正想拍掌喝彩,谁知全场雅雀无声,她只得把半抬的手落下。
原来今日有意选妃的贵女,上场的哪一个不是她们的敌手,自然不会为其喝彩,且满心想着自家待会儿的表演,哪里心情欣赏。
听得皇后娘娘道:“好。”话毕,侍立在皇后身后的丫鬟,高声道:“下一位。”
接着数名贵女上前表演,或歌或舞,程轻卿看多了略感无趣。
正当此际,一人身穿霓裳羽衣,绾灵蛇髻,身后领着数位伴舞,袅袅婷婷朝上首拜道:“姑母娘娘、表哥殿下,芷柔献丑了。”原是那神色高傲女子,沈芷柔。
只见她转过身来,朝众舞伴眉头一扬,舞伴立时分散站点。
两旁奏起乐声,沈芷柔款摆柳腰,翩翩起舞,秀曼身段,娇韵欲流,起初轻如蝴蝶,不疾不徐翱翔,渐后乐声促奏,她便盘动旋转,霎时一袭霓裳羽衣红飞绿卷,在一众青衣舞伴映衬下,如娇花盛放,好不华艳动人。
程轻卿大感精彩,凝神观看,心内暗暗喝声好!
不料,心中话音还未落,兀然“撕拉——”一声,在乐音中刺耳无比。
登时满座惊呼,只见沈芷柔的舞衣从胸口破裂至膝盖,其内光景全然暴露于众。
舞池中央的沈芷柔猛止舞步,大惊失色,低下满是珠翠的头,见得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衣不蔽体,平时有多趾高气扬,此时便有多么羞愧难当。
她不禁失声惊喊,泪如雨落,掩面而走,跑动间风吹动碎裂舞裙,羞看处更展露无疑。
程轻卿见她哭得凄怆,心中不禁也为她暗暗叹息,忽地一个扫眼间,正见坐在客席首位的沈芷遥低头抿酒,嘴角魏巍冷笑。
程轻卿心中一凛:这就是传说中的宫斗吗?
众贵女见此丑态出,不由皆低声议论纷纷。
好在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和缓的几句话便化解了这场闹剧,宴席接而如常进行。
程轻卿又看了几眼那六殿下,只见他对这场闹剧反应淡淡,面现无趣。
因着方才的事,一时众女皆不敢出来表演,正寂静间,那位红衣束发的镇国公穆老将军之女穆义薇,手持一柄长剑,倒转剑尖,双手握剑柄,朝上躬身行一礼。
随后穆义薇站立殿堂中央,身体挺拔,扎起红衣袖口,掣出一方青锋宝剑,轻盈地舞将起来,美人与剑光,较之适才众人,展现出别样美态。
程轻卿大感新鲜,本就好感穆义薇那股飒爽英姿,此时见她舞剑,心下激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余光间,正见六殿下也看着穆义薇。
穆义薇先是美人舞剑姿态,后来渐渐舞得紧了,即是大开大展,人剑合一,寒森森剑光闪过众人面庞,舞到妙处,分不出人还是剑,只感冷气飕飕,寒光闪闪,一团白雪在殿中翻飞。
舞了半晌,徐徐收住,恍若雪堆销尽,忽现出一个美人容靥,朝着皇后与六殿下嫣然一笑。
程轻卿看得尽兴,但又不能出声,唯把双手藏在案桌下为她悄悄喝彩拍掌。
忽地有人把程轻卿的心声拍了出来,只听一道清脆的掌声,程轻卿寻声望去,却是六殿下所发,接而只见他目光投向穆义薇,清朗的声音道:“甚好。”
穆义薇收剑福身,道:“谢殿下夸赞。”
程轻卿见此,心下猜测:大约那六殿下就选她了吧。一时大觉二人甚是般配。
这边程轻卿在看热闹,其余未上场贵女可没她这个悠闲姿态,一听六殿下今夜首次开口是夸穆义薇,登时又羡慕又嫉妒,已表演过的贵女则猛然失落,只觉自己没机会当上六皇妃了。
一时又有不少贵女上前表演,一个个比方才更为卖力,以盼六殿下青眼。
然而总逃不过舞袖歌裙云云,并无新奇再出,那六殿下非但再未赞过谁,且兴趣缺缺,闭目养神。
眼看过了一个时辰,众贵女几乎都表演了个遍,剩下的便是程轻卿既不想争那皇妃位,又没有才艺的。
程轻卿只拿了原主的一幅仕女出游图绣画交与皇后娘娘,也勉强算是个才艺。
临近尾声,俗话说的“压轴”一词总是没错。
只见两名宫婢搬上张黑漆描金番莲纹琴桌放至堂中央,下摆红漆琳琅圆凳,桌面上置一口乌木瑶琴。
那坐于首位的沈芷遥站起出席,只见她摆动袅袅身姿,行走间裙裾飘飘,香风阵阵。朝着上首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往琴桌处走去。
行走间仪态端庄万分,神态清冷,双眸扫视殿内众人,气势睥睨。
程轻卿顿觉这人好生奇怪,眼见她坐于琴桌前,白玉双手按在琴弦上,脑中忽涌上一股似曾相识之感。
但见沈芷遥纤纤玉笋慢拨轻捻琴弦,琴音流泻,如清泉赴壑,又如雁语长空,悠悠扬扬,甚是动听。
沈芷遥一手抚琴,一面启朱唇,亮出香喉,一时娇声婉转,乐音清亮,字字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