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绿杨芳草,莺啼鸟鸣,是个游玩好时节。
当今圣上好乐喜闹,每年暮春时节皆大办赛马、春猎。非但是皇家子弟、高官贵戚的角逐,众女眷亦要到席,方显这场盛会的隆重热闹。
届时京都尊贵之人欢聚一堂,无数京中贵女提前数月练习骑术,以期在那场盛宴上大放异彩。即是那些不争强好胜的贵女,亦也期待看一番热闹。
唯有程轻卿伏在学堂案桌上,长叹一声:“愁啊。”
过几天便要春猎,她听说人人都要骑马到场,而她上下两辈子连根马毛都未曾摸过,更不别说骑马。
坐在旁的郭楚露见程轻卿愁眉苦脸,忙问道:“阿卿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程轻卿转动脑袋,低声问:“楚露你会骑马吗?”
郭楚露外表气质和她相似,都是个娇柔安静的小姐,要是她不会,程轻卿就可以理所当然不会了。
哪料是郭楚露理所当然道:“怎么这么问,不说我们在学堂里前年就上过骑射课,就是儿时家家也要请个骑射先生教学的呀。我上次看阿卿你骑得也是顶好。”
程轻卿倒吸口气,这可怎么办,她原先还想找郭楚露教。只好问:“好……好到什么程度?”
郭楚露歪头想了片刻,道:“虽未能上春猎赛场,但也比我好多啦。”
程轻卿听了人家的夸奖,心内非但毫无喜悦之感,反倒心烦意乱。如此看来,找郭楚露教她是不能的了。遂扯开别到话题聊,直至夫子来教课。
程轻卿因着几天后便会有大麻烦,一整天都没精打采,谢仁泰以为她身子不适,且明日恰值学堂放假以备几日后的春猎,遂让程轻卿早些回家。
程轻卿只好背着她的小书袋往家里走,方出西门便见穆义薇站在不远处,程轻卿以为她也刚从精武堂下学,遂只打了个招呼说好巧,便要回家。
不想穆义薇行近几步道:“不巧,我在等程姑娘呢。”
程轻卿疑道:“穆姑娘有何事吗?”
穆义薇道:“是有一事,但非是我有意偷听,只是偶然经过。今日我听程姑娘与郭姑娘谈论春猎之事,我的骑术不甚精进,不知明日程姑娘可有闲暇教我一教?”
实则穆义薇自被程轻卿救过一命后,在学堂内就对她多有留意。
程轻卿听言,大感不信。穆义薇武艺样样精通,骑射更不在话下。怎可能需要她教,这明明就是看出她不会骑马,婉言要教她。
一时又暗暗心惊,主角就是主角,三两言语就能看出她不会骑马。然而从前程轻卿与穆义薇不相识,穆义薇对原主并不了解,这是能帮她解决燃眉之急的最好人选。至于穆义薇主不主角的,一个连马背都上不去的程轻卿怕是等不到主角剧情来波及她。
遂欢声应道:“好哇!”
穆义薇见此,过来握住她的手道:“那么往后我叫你阿卿,你叫我义薇吧。”
程轻卿回了声好后,两人商定明日在何处相见,需准备何种事体,皆一一约好,这才分手告别。
程轻卿回到家,吃过晚饭,向程世文和冯氏禀报过明日和穆义薇到东郊练习骑术,至傍晚再回。
程世文这次倒没有训她爱玩爱闹,毕竟他夫妇俩这几日也偶有习练,听到穆义薇时,他问道:“穆大将军家的千金,囡囡你怎么认识的?”
程轻卿道:“爹你忘了,我现在和她一个学堂。”
程世文点点头,又觉不对,程轻卿惯常不爱交朋友,如今才入新学堂不满月就结交上个一品大将之女,不由有些担忧,教导她道:“囡囡,结交朋友重于品行,不可图富贵寻高位。”
程轻卿道:“穆姑娘品行很好啊。”
程世文道:“这个爹省得,穆家世代忠勇,他家的千金自然是好。爹的意思是囡囡往后交朋友需以品行为先。”
程轻卿道:“那是当然,爹不用担心。”
冯氏没程世文这些弯弯绕绕的担忧,阿卿交上了朋友她便感到高兴。吩咐下去着人今夜把程轻卿的青骢马打理齐整,亲自准备她明日中午的饭食。
次日程轻卿出发得极早,因为她需牵着马步行至与穆义薇碰头之地,即是如此,穆义薇骑在马上等候多时,瞧见程轻卿手牵着匹马也不讶异,朝着程轻卿招手。
程轻卿远远瞧见穆义薇骑着一匹高大红马,全身毛赤如血,好不神骏。
穆义薇在马上朝着程轻卿伸手道:“来,我们一道。”
程轻卿看了看自己带的小青骢,穆义薇侧头扫了眼跟在身后的小厮,小厮领命接过程轻卿手上的马缰。
程轻卿见此,伸手要握住穆义薇的手,穆义薇忽地收回手,双膝夹紧马背,身子下斜,俯身一把搂紧程轻卿的腰,往上抱起。
程轻卿一个晃眼间,已坐在红马背上,第一次骑马的她有些兴奋,对坐在身后的穆义薇道:“义薇你这马真漂亮。”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血红生光的马鬣。
话音未落,红马猛然前蹄腾空,振鬣长嘶,直把程轻卿唬了一惊。
穆义薇朝着红马呵斥了几句,红马方安定下来,穆义薇在后对程轻卿道:“这马性子烈得很,阿卿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