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入春,程轻卿开始收拾衣物准备明日出发回家。
孟冠城把一些她买后自己都忘记玩物找出来,自她醒来后,孟冠城全然放下至尊的身份,在她身边扮演的夫君的角色,熟练到他都快要以为要和她过一辈子。
看着程轻卿欢喜得没有一丝留恋的忙碌,孟冠城低声道:“过几日我要带大军向北,不能送你回京都了,我派阿定送你回去。”
“嗯,好。陛下小心点不要再伤到了。”程轻卿答着,一面包起在集市上的玩偶,带回去弟弟应该喜欢。
在这里生活了有小半年,大件的虽然没有,但零零碎碎的东西却不少。
一通忙完下来,程轻卿并没有注意到孟冠城的始终的寡言。
出门去向神医道别,恰巧看到苗承定与穆义薇正在说话,程轻卿打了个招呼,便要继续往神医住处走。
穆义薇却叫住她,“阿卿,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程轻卿立住脚,回头问:“有什么事吗?穆姑娘。”
穆义薇走近,伸手想牵住程轻卿的手。
程轻卿不自在地避开,两人虽然常常见面但很久都未曾说话了。
穆义薇看了一眼苗承定,苗承定点点头,道:“程姑娘能否和陛下说请穆姑娘送你回去,我要随陛下向北到象峰府。”
程轻卿闻言,心下了然,象峰府是孟国与斯罗国最北交界处,在前代皇帝的统治下被斯罗国占去。
入春后战事将又起,看势头孟冠城是要决心收回失土了。
从这里回京都快马加鞭来回也有月余,何况孟冠城必是高车大马送她回去。如此苗大将军便无法得以参与这场保家卫国,收服山河。
程轻卿看向穆义薇,显然她也不愿送她回去而耽误浴血奋战的机会。
笑道:“放心,我会跟陛下说的,两位将军都不用送我回去。”
二人一愣,还未说什么,程轻卿便告辞说要去神医处。
神医正在收今日晒的药材,听说她明日便走,哼了声:“小娃娃就是吃不得苦,白费老夫心力。”
程轻卿上去帮忙。道:“神医师父这跟吃不吃得苦有什么关系,刚好我回了京都还能去医馆学习看病人呢。”
神医道:“看那种头疼脑热有甚么出息。”
程轻卿不解,“师父还要留在这里吗?”
程轻卿听孟冠城说神医是为了研究她的病情才留在军营这么久,但她整日沉睡根本瞧不出一二,多数时候都是在治疗受伤的士兵。
“济世救人,济世救人,老夫是没能力拯救黎民,却还是有几分能力帮扶一把。”
神医收好药材,一一点过,心下琢磨着这个冬日存储的药材再加宫里来的那些倔强老头的药材数量,勉强能应付接下来的战争。
“师父的意思是要我跟您一道去象峰府吗?”
“老夫可不敢有这意思。”神医阴阳怪气。
程轻卿越发摸不着头脑,“那师父跟徒儿明说吧。”
神医叹了口气,“臭娃娃的脑袋就是不灵光,你去救陛下,可比救千百个士兵有用。”
程轻卿被训,嘟嘟囔囔道:“他的伤不都好了嘛。”
神医抚脑,恨铁不成钢道:“去去去,老夫没有这么蠢的徒儿,爱回去就回去。”
程轻卿嘻嘻笑了声,“师父,我刚刚到恰巧碰到七将军收队,他们今天运气真好打了十几头鹿,邀我今晚去吃呢,那我就先走了。”
神医看似没有在听,实则听到鹿时耳朵便竖得老高,看着程轻卿得意洋洋地背手要出门。
他把胡子一吹,明明知道这是程轻卿故意激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杀了?”活鹿浑身是宝,若是他亲自去取出来的,可比经他人手得来珍贵许多。
程轻卿摇摇头,“不知道,师父和我一道去吗?”
神医搓搓手,颠颠跟上。
在神医两眼放光地取回鹿身上药用珍宝后。
程轻卿看了一会儿,孟冠城怕她吹风太久,便把她叫回房里。
程轻卿跑回房,又清点了一回自己东西。
忽找不到早上给弟弟包好带回去的布玩偶,程轻卿独自找了一通。
一面打开桌案的抽屉,正想问正在外间的孟冠城看到了吗?
忽看到抽屉里一只布老虎,颇为眼熟。
拿起一看,不觉怔然,这红布老虎是以前胖弟弟砸在孟冠城脸上的那只。
好似被洗过很过次,有几处都褪了色。
程轻卿又想起什么,到近旁桌柜处打开抽屉,一个精致的锦盒映入眼帘。
程轻卿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嘴,长指打开锦盒,现出一只白玉手镯,破碎的被拼合的白玉手镯。
拿在手里细看,上面的并蒂莲不知被他抚过指腹多少次,几乎都被摩挲得不见踪影,转而刻在那人的心中。
脑中不由自主响起刚才看杀鹿时,苗承定问她的话。
“程姑娘要回去,怎么不劝陛下也回去,现在你也醒了,再娶你何须再费那么大力气。”
“苗将军何意?”
“程姑娘真不知假不知,陛下御驾亲征都是为了娶姑娘,姑娘昏迷你也知道娶为后有多难,为此陛下不知多少次差点丢了性命,如今你也醒了,劝劝陛下回去养伤吧。”
“为了娶我?”
冒着身死,冒着失去得之不易的江山,就为了娶一个不知会不会醒来的她?
……
晚间营帐外堆起篝火,搭起烤火架,众将聚在一处,高声饮酒喝彩。
夜风微凉,孟冠城拿出冬日的斗篷包紧程轻卿后才一道出门。
程轻卿等不及,牵住他的手,道:“快点陛下,七叔说我去晚了就不给我留鹿腿了。”
柔荑握来,孟冠城微愣,已经很久,很久她都没有牵过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