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衡斜站在她身后,略微低头便能够看见莹白优美的脖领,忽而闷笑道,“正好,也叫那何冠英瞧清楚他心悦的姑娘是个写字极丑的,大抵会吓跑。”
“我若是记账本写的字可极好看!”声音有点得意,她多年同商人来回算计对外向来沉稳,每次单独同温时衡在一起却总会变回孩子,带着稚气。
依旧是闷笑,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一双眸子早已弯起,笑意越发浓郁,“是么,那日后我要仔细瞧瞧。”
玉惹皱着眉头,左手握着狼毫笔,盯着那桌面上的纸,发了好一会子呆。
“若是早知会有今日,这些年定是要好好的练字,才不至于这样落魄。”
莹白一张小脸堆在一起,瞧着就让人心肠发软,她顿首片刻,侧过半边身子瞧着温时衡。
“先前同你说要好好练字,你不听,如今可是为难,瞧你这横七竖八,当真没眼看。”
温时衡轻声笑着,将身上披风放下,走到她身后,瞧着她。
“那你来。”
玉惹有些生气,分明晓得她写字不好看还非要让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复,却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就是想要看她出丑罢!
“字里行间拒绝的态度要坚定。”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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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天色刚蒙蒙亮,大掌柜就从自己家里出来,赶到温家门口轻声的扣门,垂着手等着清叔给他开门。
清叔打了个哈欠,快步走出来开门,“怎得这么早,早上风大别吹了风寒。”
大掌柜搓搓手,呵呵的干笑两声,“今天可是个黄道吉日,日子再好不过,分店开业的好日子,我自然要早些过来。”
大掌柜没有说,他其实还担心玉惹睡过头毕竟这些日子,玉姑娘也不怎么到铺子来,他少不得过来催促。
两人正在言语间,就听得垂花圆栱门处传来玉惹的笑声。
“大掌柜可是怕我睡迟了,特意来催促?倒是可怜您这一番心。”
大掌柜瞧着神采奕奕的玉姑娘,早已收拾妥当穿戴整齐,“倒是我多想了,那玉姑娘咱们就走罢。”
玉惹点个头,身后巧若就跟着一起过来。隆盛斋的分店正是在今日开业,先前的牌匾也已经做好,正是温时衡手笔,玉惹很是满意挑不出半分错来。
分店设在南山街上,正好在两条路交叉口,位置非常不错。先前在整个汴梁城已经做了许久言语攻势,辰时二刻正是吉时。
玉惹现在门口青石板上,手中拿着红枝木木锤,大掌柜手里捧着一面锣,她抬手重重敲下,“新店开业,大吉大利!”
“今日凡是在隆盛斋买粉料的,不论是多少,送甜玫酥!”
这一家分店主要便是卖各色糕点,玉惹盘算半日,这样才可叫人家知道隆盛斋新出的糕点怎样,将名头再扩出去。
一时间便聚拢过来许多人,这几年隆盛斋的粉料是出名的好,就连京城里的勋贵世家也有特意到这汴梁城来买的。
玉惹站在青石板上,笑盈盈的迎着进门众人。
“刘奶奶!也是好久不见,今日可还是给小孙子做甜品?”
“李叔,您往里走。”
玉惹朗声招呼着,大掌柜也忙得脚不沾地。
“瞧这温家,上辈子不知是烧多少高香才能有玉姑娘这样好的来帮衬,温老夫人只管在家待着,竟是半分也不必操心的!”
“六年前温家是怎样从隆盛之家变成破落户的,我可是还记得清楚。要说这玉姑娘,当真是一双巧手,连带着那脑子也极好使,不然短短几年里头,你瞧这隆盛斋,当真是日进斗金!”
“这玉姑娘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罢,如今已十六岁,寻常姑娘早就嫁人了,偏生她还这样拖着,天长日久的岂不是成了昨日黄瓜?便是再能干,年纪大了也就没人要,可惜可惜!”
“你还不知道,她这样玲珑的心思算得一手好账面,温家哪里舍得将她轻易嫁出去,要知道这可是一座能赚大钱的佛!”
“说来也惨,自幼无亲无故的被温家养着,自然是要报答。”
“只怕,她想要出嫁由不得自己,受了胁迫也未可知,温老夫人那样精明的人,手段多着呢。那叫衡哥儿的只怕也满肚子阴谋算计,毕竟文人嘛。”
瞧着进铺子人越来越多,也有那好事儿的闲人站在门口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
温时衡站在街角一处大树背后,将那些话一点不少都听了进去。
清平跟在一旁,很是有些愤愤不平,“少爷这些人也太过分了!等我出去将他们大骂一顿!”
温时衡却像是看透了什么东西,抬手轻声笑了,“不必,你且看。”
玉惹站在青石台阶之上却是将那两人的言语议论听得一清二楚,她冷笑两声往那声音来源处走过去。
这数年来说什么的都有,她从来不曾在意过,只是一点,不可诋毁温家一句,尤其是温老夫人。
她的这一条命都是温老夫人救回来的,这些年若是没有温家,哪里还有名满汴梁的玉姑娘。
她收拾裙摆,冷笑,“这两位壮士,可是在温家住过,竟是了解这么清楚,这话都是何时何地听来的,详细说清楚,我来查证。我若是查证不了,自有府尹大人来。想来您二位日子过得不顺当不舒心,才会对别人家有这诸多揣测。”
“不过就是闲言碎语一番,何必如此认真,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那灰衫男子有些被吓到。
“大哥左不过一个小丫头,你怕她作甚?你说谁的日子过得不顺的,我可是有正经伙计可做!”
“正经的活计?在沿河旁边儿的码头上做三五日的帮工,时常犯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便是您口中的正经伙计?想来舵工头也不愿意要这样乱嚼舌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