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邹鹭暂时无暇顾及关于“楼梯”“黑猫”,还有来历不明的变/态的事——话剧社演出是眼下的头等大事,哪有心思管这些?
这毕竟是邹鹭入社以来第一次担纲主演,也是话剧社第一次启用女生演出男主角,不管对于哪一方,都是一项从未尝试过的挑战。邹鹭不但站了公演海报的中心位,也是这段时间里校内话题的中心位。这两天走在路上,跟她打招呼的女生更多了,宿舍楼里也时常被人笑嘻嘻地望,去食堂吃个饭还有学姐要请她喝奶茶……不可否认,虽然有些压力,但也……挺爽的。
何况,光是想想在剧本里夹小花鼓励自己的学长,也不能松懈!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校内演出。
——当前时间是距离正式演出还有大约12个小时的上午8点。
话剧社一行人坐在小客车上,安静如鸡。
他们要去市区剧院,进行最终彩排。
是的,这一次演出不是小打小闹的校内场,而是在市区剧院举行,面向本地高校以及话剧圈,会有其他高校社团和话剧爱好者前来观看交流的正式公演。
换句话说,稍微出点差错,就会被本地话剧圈笑话一整年。
从朋友圈笑到钉钉群,从学校微博笑到领导牌桌。
这种事情,别说社长不答应,指导老师,校外顾问,活动赞助,正副校长甲乙丙,以及嗷嗷贵的场地费……都不会允许发生。所以尽管前期排练中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但从三天前开始,所有人都提着一口气,不敢作妖。
邹鹭偷偷瞟眼去看旁边的董昕——她在车上也捧着剧本,认真,专注,几乎用视线把每个字都描上一遍。
作为女主角,董昕必然早就背熟了所有台词。
但她还在看。
“……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邹鹭小声说,“休息一下吧,马上就到了。”
“现在是休息的时候吗?”董昕眼皮不抬地说,“你最好也多看看剧本,别到时候一紧张忘了词,我还得动脑子帮你接话。”
邹鹭不敢吱声了。她起得太早,肚子还空着,和董昕搭话只是为了缓和气氛,好趁机吃早饭。如今看这情况,她只能乖乖掏出剧本,用纸页半遮了脸,躲在后面小口小口地嚼面包,仿佛在猫眼皮子底下啃瓜子的仓鼠。
好在彩排开始之后,一切顺利,没有任何问题,大家都是正常发挥,连用了三年的道具花都显得比平时更娇艳欲滴。两个半小时很快过去,最后一幕表演结束,社长非常满意地拍了拍手:“可以,状态挺好。”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各种声部发出的“唉~”在表演厅里千折百回。
邹鹭也松了一口气。今天的董昕比平时还要认真百倍,和她对戏的时候,邹鹭只觉得自己像被摄像头盯着的小学生,稍微一个走神,就要招来班主任的流星粉笔头。
“男主角表现不错,”社长突然点了邹鹭的名,“感情很充沛,眼神也挺像那么回事——进步很大,继续保持!”
邹鹭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咧嘴,挠头,像傻子似的笑,像泥鳅似的扭。旁边还有女生为她“噼噼啪啪”小声鼓掌。她忍不住悄悄瞥眼朝竺驰的方向看去——
“倒也说不上‘不错’,”董昕开口道,“动作还是不够利落,拖拖拉拉的。还剩下一天多的时间,还有提高的余地。”
邹鹭顿时不扭了,收回视线,闭嘴,挺腰,并腿站好。
社长转向董昕,稍微压下声音:“要求严格是好事,不过你也太严格了——晚上就公演了,别给鹭鹭太大压力嘛。”
“好好好~我们鹭鹭是表现不错~”董昕换了语气,脸上也带了笑,“不过这次只是彩排,不是公演吧?还没到松懈的时候。何况第一次主演就上这样的校外舞台,总得认真点。刚才第三幕,慢了1秒才接上我的话,是不是临场忘词了?我一直让你多看剧本,你还当我耳边风?”
【她们是不是在拿你较劲?】
邹鹭也有同感。但作为被讨论的当事人,她既不能顺从心意地赞同社长表扬,也不想实事求是地接受董昕批评,只得低头,抿嘴,保持安静。
——“都结束了,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身后突然响起的如救世天使般悦耳动听的声音。
邹鹭立刻小跳转身,眯起眼咧开嘴:“学长!”
竺驰朝她笑了笑,转向其他两人。
“后勤已经点好午饭了,奶茶刚到,我这会儿要去门口拿,”他说着,又望向邹鹭,“不过我一人拿不了那么多——邹鹭你闲着没事的话,帮我一起拎?”
说着还朝她挤了挤眼睛。
邹鹭立刻反应过来,扭头去看社长和董昕。
董昕似乎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朝另一边转身走了。
“去吧,”社长说,“大家也休息休息,准备吃饭。”
“好,走!”邹鹭朝竺驰用力点头。
因为下午还有一场排练,所以今天的午饭大家就在剧院里吃外卖。其他人已经脱了戏服,收起道具,“嘻嘻哈哈”地聊起天来。邹鹭摇着尾巴跟在竺驰后面往前走。她听到身后的人在说小杨的事——说她恢复得挺好,虽然石膏还没拆,但今天晚上也能来看演出;又有人说她成天在班级群蹦跶,说幸亏摔了这么一跤,才能在公演前优哉游哉地追剧嗑瓜子。
讨论不在场的人,总是让人非常愉快。邹鹭悄悄转头,看到董昕也难得跟着大家笑了起来。
这时有人喊了一嗓子:“不如把小杨找来做朱丽叶备选吧,让她晚上坐着轮椅,在后台全程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