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皇后寝宫,几个宫人正在为皇后熏衣服,而皇后本人正坐在棋盘前,自己和自己下着棋。
见叶煦和夏霁进内,皇后分出精力来看了他们一眼,她眼底一抹异色稍纵即逝,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抄了两天才抄完?伊承徽未免太过拖拉。”
夏霁这次学乖了些,皇后此番惩处已算手下留情,她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去撞枪.口,抄一个十遍还算能忍,若是再叫她抄十遍,夏霁只怕会一头撞死。
十遍《女诫》递到皇后面前,皇后本人对满本的封建残余不像夏霁一般有意见,可她对夏霁的字迹却是不太能忍。
“这字迹——算了,”皇后终是叹了口气,将那一摞纸随手放在一边,“你回去吧。”
夏霁面上一喜,倒是不忘跪谢:“多谢皇后娘娘,伊夏往后一定乖乖的,绝对不再惹是生非。”
叶煦送她至殿外,夏霁不忘和他招招手,跑了。
叶煦兀自立在风中,宁静苍穹之下,他的衣袍雪浪般翻涌。
东宫,长临殿。
绀黛见夏霁完好无损地回来,一向冰冷的面上竟露出些许激动,她正欲问夏霁些什么——是否安好,有没有受到私刑。
夏霁抬手打断她,而后神色紧张地关上殿门,紧接着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方手帕。
手帕内,团团包裹着些什么,微微的药香散发出来,绀黛眉头一皱。
夏霁将药渣递到她面前,神色凝重:“今日有人送药膳给我,你看看这是什么?”
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绀黛顿时也顾不上说其他的,小心翼翼接过帕子,而后凑近闻了闻那一团药渣,面上的担忧渐渐落下,瞳孔微缩,一派震惊。
“是谁给你的?!”
绀黛声音带着一股肃杀,夏霁一怔,飞快在脑中思索着,而后面上露出些惊恐:“我、我没问,送药膳的人没说,我太饿了就忘了问了!”
“这东西,有问题对不对?”夏霁试探道。
良久,绀黛眸中的情绪缓缓落下,她凝视着夏霁,仿佛在庆幸她还能捡回一条命:“是,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此物剧毒,就算验尸也验不出结果。”
“他妈的我就说啊!谁和我非亲非故的,干嘛雪中送炭给我!要不是我长了个心眼把药渣捡回来,说不定到现在还和傻子一样。”
夏霁又气又怕,浑身不住发抖。绀黛依旧在研究着那团药渣,她极为善毒,此毒不易寻,便是宫中也不常见,如果不是她见多识广,恐怕也认不出来。
“你快放下吧,不要再碰了,当心被药到。”夏霁道。
绀黛见她面色苍白憔悴,骂人也有气无力的,便知道她受了不少苦:“你放心,先不要想这些了。我去叫厨房给你准备些膳食,你先好好休息。”
话落,绀黛抬脚欲走,夏霁忽然叫住她:“太子在何处?”
“殿下在寝殿内休息。”
见夏霁沉默不语,绀黛也没多问什么,转身出了寝殿,往小厨房走去。
就在绀黛前脚走后,夏霁也出了门,她脸上怒气稍沉,一步一步走向尹清枫的寝宫。
满宫之中,屡次三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也只有这一个尹清枫了。
做药膳、寻剧毒,还将这药膳送到了皇后的寝宫中,这样就算自己毒发身亡也只会查到皇后头上,他尹清枫便可坐山观虎斗。
好一招借刀杀人!
尹清枫寝殿的人没多做阻拦,夏霁怒气冲冲进了去,便见尹清枫正翻看着奏折,太子向来有辅政之权,而作为夏霁笔下的男主,尹清枫的权力就更大了一些。
虽夏霁还给他添了一个婉贵妃之子做阻碍,但对尹清枫来说,这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威胁。
尹清枫的寝殿华贵异常,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熏香,倒不算腻人。他一身鸦青色长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样子是犯了什么难。
见她入内,尹清枫微怔,瞬间放下奏折起了身,面上带着欣喜和关切:“你几时回来的?可受伤了没有?”
装什么。
夏霁嗤了一声:“看到我站在这,不觉得意外吗?”
尹清枫:?
他先是缓了一瞬,而后答道:“你无事便好,至于你所受的委屈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
本以为伊夏会露出欣喜,可她面上的表情反而更冷了几分,自己这一番话说完,她几乎是炸了起来,直接跳起来拽住了自己的衣领。
夏霁骂道:“孩子死了你来奶了?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大鼻涕进嘴里你知道甩了?!不是吧阿sir,敢做不敢当,差点毒死老娘现在要给我补偿?虚伪!”
她怒火烈烈,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把自己吞噬。
然,尹清枫却懵了一瞬:“下······下毒?我给你下毒?”
他喃喃道,本是有些心虚,回想自己确实给伊夏下过毒,不过那是在她初入宫时,现在已经过去了这般久,她就算想要找自己算账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
尹清枫定了定心神,伊夏刚从蓬莱殿回来便来质问自己,难道——
“你且冷静一下。”尹清枫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骤然一冷。
夏霁对上他眼底的冰霜,只见尹清枫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夏霁本以为尹清枫会暴打自己一顿,可他却没有。
“这件事有些误会,给孤些时间,我会还你一个真相。”
此刻的尹清枫,宛若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猛然看去是一片宁静,可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随着闷雷而转起几个汹涌的旋涡。
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