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先生很聪明,为了报恩,会在场主的授意下对那些将要被屠宰的动物们进行死前安抚。起初他是懵懂的,对来自同类悲伤的眼神视若无睹,后来他是迷茫的,因为他慢慢地升起了疑惑:同为动物,为什么有些动物要面临悲惨的命运,而他却可以以兔子的身份过着人类的生活。
不该是这样的。
他隐隐觉得。
兔先生在屠宰场有一位唯一的朋友,那是一头诚恳的牛,他每日都为场主所拥有的另一片田地工作,每日从早犁地到晚,是最忠实的工作者。兔先生总会去找这位朋友诉说内心的迷茫,而牛先生只是静静地聆听,并不给他回应。
直到有一天,牛先生决定要挣脱那个捆着他的麻绳,不再为场主工作,而他为之努力工作了很久很久的场主,将捆着他腿的麻绳解开,套到了他的脖子上。兔先生闻询赶来,急切地要阻止这一切,而牛先生终于说话了:
“兔先生,这个世界,远远不会存在解答你内心疑惑的答案。”
他温和的眼睛看着那只穿着外套的小兔子,棕色的牛眼闪烁着光辉:
“无论是黑,还是白,最终都会被染上其他的颜色,而存在于此的你,介于黑白之间,却也无法改变一切。”
“离开这里吧,兔先生。”
“如果黑白不是答案,那么就成为那一抹灰。”
牛先生说完,转头静静地跟着场主走进了屠宰区,过了一会,愣愣地待在原地的兔先生只听到了一声枪响。
牛先生死了,为了他心中的自由。
最后的最后,兔先生将身上的衣服都扒掉,不再像人类那样只用双腿行走,他回归了兔子本该成为的样子,许久不曾使用行走的前肢一开始似乎并不习惯,但是逐渐地,他发现四条腿跑的比两条腿快多了。
他终于找到答案了。
他从来就是一只兔子,屠宰场不是他的家,也不该是其他动物的家。
他偷了场主的钥匙,把所有关押动物的房间都打开了。
夜色中,那群动物们迎着月亮指引的道路,终于回到了森林。
这就是并盛晚报开展连载专栏以来人气最高的一个故事,得到了非常多的读者来信,而且并盛晚报还收到了来自其他城市,比如东京,横滨等邻居报业媒体的请求,希望可以
得到田中先生的首肯,将故事拿去转载。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田中一郎始终不愿意让他的故事流传到别的城市去,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名声或者金钱,他只想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一如他笔下的兔先生与牛先生。
“我最近写了一个新故事。”
田中一郎忽然开口说,三浦春先是一愣,然后高兴地说:
“真的吗?太好了!小春一定会拜读的!”
然而作家只是顿了顿,才说:
“其实,这个故事我并不打算投稿。”
“诶?为什么呀?”
“嘛…原因有些复杂。”
田中一郎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却起身:
“虽然故事不会出版,但可以给小春你一个人看。”
“哈伊?!!真的吗?!!”
三浦春震惊了,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很不敢相信。田中一郎温和地点点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三浦春的眼睛,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对她说:
“这个故事,原本就是送给你的礼物。”
“诶?!!”
夜晚,三浦春收拾好明天上课要带的东西,这才坐在了书桌前,从田中一郎给她的文件袋里,抽出那一叠稿件,打开了台灯,慢慢地阅读。
“自天鹅湖以后?”
她看着那个奇怪的标题,有些云里雾里,但很快注意力就集中在了故事中: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镇,传说有一位王子为了封印魔王大乌鸦,用自己的心脏封印了他,心脏碎成了好多片,掉落在了这个小镇里,而王子,也常常徘徊在不同的地方,想要找回丢失的心脏……城外的小河里,有一只小鸭子……’
夜已深,三浦春愣愣地看着手中那个章节的末尾,喃喃地说:
“好…好想催更…”
她把稿纸收回,关上了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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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证明一件事,就是,那时魔鬼引诱我,后来又告诉我,说我没有权利走那条路,因为我不过是个虱子,和所有其余的人一样。’
——《格林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