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仪点了点头,算作赞同,又问:“可备了什么粥水?”
半夏笑了:“奴婢备了荷叶小米粥,还是拣夏日里最嫩的一茬荷叶收了晒干研粉的,添进粥水里滋味极好,最后清甜解腻的。”
又道:“大厨房备的该是两样粥,一样枣儿粳米粥,一样田鸡香米粥,您若要想要尝尝,奴婢这就打发人让大厨房盛了来。”并笑了笑,道:“也不费事,大厨房那边的例菜也要一道送来呢。”
“就这样吧。”由仪端着茶钟浅浅啜了口茶水,漫不经心道。
半夏便知道由仪的意思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退下了。
由仪又问贾蓉贾蔷两个:“今日去先生那里复课了?”
“是。”贾蓉开口答话:“先生说了,功课温习的不错,虽过了个年,却也没落下。”
贾蔷也点头附和。
由仪方才点了点头,又道:“明儿西府老太太寿辰,要过去贺寿去,与先生说了吗?”
“说过了。”答话的仍然是贾蓉,他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带出了些喜色来,道:“先生说,以儿子和蔷弟如今的水平,若去考县试已是无碍的了。”
“县试?”由仪挑了挑眉,看着他和贾蔷都是喜上眉梢跃跃欲试的样子,开口泼得却是冷水:“你确定说的是县试无碍而不是去考也不至于丢人现眼?”
贾蓉被说得一愣,顿了顿,问道:“莫非不是这个意思?”
“呵。”由仪轻笑一声:“你这天真的样子,出去都不好意思说是我养大的。”
她又摇了摇头,道:“想去就去吧,等天儿暖和了,让人护卫着你们两个回金陵,考一考也好,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小看一个小小的童生试,太过骄傲又没有足够的本钱,总是会摔跟头的。”
“那若是本钱足够了呢?”
开口的是贾蓉,满脸的跃跃欲试与不服。
由仪听了也不过轻笑两声,不置可否:“那就试试吧。”
转头见半夏在花厅入门处那一架镶嵌了和田美玉的松鹤延年座屏旁对着自己行礼,由仪便摆了摆手,道:“传膳吧。”
“是。”半夏应了声,转身扬声对着外头吩咐道:“传膳!”
晚膳摆在花厅暖炕上,一张檀木炕桌上摆了三套碗碟餐具后由两个婆子恭恭敬敬地抬上来,替换了原本摆着的一张海棠式雕花添漆小几。
另外又有婆子抬了一张四仙桌来摆在沿炕的地上,正好与那炕桌等高。
随即一群穿着整齐洁净的婆子便双双抬着提盒进来,碧叶亲自捧了个小泥炉过来,就要安置在那四仙桌上,却听由仪吩咐道:“将暖锅放在炕桌上吧。”
“是。”碧叶忙答应了一声,一面按由仪的吩咐做了,一面给身后的众人使了个眼色。后头本来打算将大厨房送来的菜色先行安置在炕桌上的婆子们忙让了路,让捧着暖锅的婢女先行上前。
晚膳备的十分丰盛,半夏精心烹制的暖锅和粥水自然是极合三人胃口的,大厨房送上的菜色也是色香味俱全,由仪兴起又让人温了一壶梅子酒来。
她爱酒,却绝不酗酒。
醉人的烈酒她能眼都不眨地灌下三五大坛然后在宫宴上当庭作诗嘲讽昏君奸臣,绵软清甜的果酒她也能在兴起之时细细品尝一番。
总归是活的年头久了,便不会觉得惧怕、慌张了。
嬉笑怒骂皆由一己之身,滔天权柄握于一人之手,如此长久了,便再也不会有惧怕的感觉了。
乃至如今,她已不做那些管理局中被人支配的任务了,也没了那些年的野心,却也活的愈发放肆。
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其实也只是她闲的无聊想寻个事情做却不知做什么罢了。
或者有时一世权柄滔天富贵,只是因为偶尔灵光一闪而兴起的一个念头。
她做任务素来是不走寻常路的,正式接下的第一个任务形容的很书面,是让昏君对她情入骨髓,正常人自然就是要去努力攻略昏君了。
她倒好,干脆利落地揭竿起义覆了那江山然后囚禁了那昏君,三天两头过去挑衅一番,乃至那昏君至死口头都在骂着由仪让她不得好死。
但正是这样,那任务竟然成了。
毕竟恨,也是一种感情啊。
甚至她是在这同类型任务中完成的最好的一个,也从此之后,管理局再没给她派过类似的任务。
毕竟她去玩一回,转头一个世界就得重新整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