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能成为首席的人只是凤毛麟角,更多人终其一生只能做默默无闻的配角,但热爱能让他们永远发光发亮。
于芭蕾舞者而言,爱芭蕾就像爱生命,而那双脚就是他们的命。
不能跳到跳不动的那天为止,并且失去再?次起舞的可能,是一种绝对残忍的结局。
科琳在孤儿院长大,付出了无数努力才入选剧院舞团。没有家人、没有优渥的物质条件、无所依靠,而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别怕。”谈听瑟抱住她,虽然在哭,嗓音却坚定而平静,“我会帮你的。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先尝试完所有可能的结果,不要太早下定论。”
哪怕是在父亲去世后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里,她也没想过放弃芭蕾。相反,这是她最后的精神支柱。所以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连这个也失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又是否能找到活着的意义。
“但这可能性太小了……根本没几个医生愿意做这种手术,即便有,我也?不可能承担的了手术费用。或许倾家荡产之后,我会彻底一无所有。”
“不会的。”谈听瑟坚定地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问题,交给我。我能办到。”
“谈?”科琳愣住了。他们从没有刻意过问对方的经济状况,虽然她隐约能猜到谈听瑟的家境很?优越,但却没有更具体的概念。
“放心吧,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振作起来,其他的不用担心。”
又安慰了科琳几句,谈听瑟起身走出病房,打起精神联系谈捷。
钱她不缺,但是需要一点人脉去联系到优秀的骨科医生。
和谈捷沟通好后,谈听瑟一直在医院陪科琳待到了下午,然后不得不为了晚上的演出又赶回剧院。
今晚的剧目是传统经典的《天鹅湖》,每一幕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们需要在这这时候抓紧换衣服和发饰,忙碌却有条不紊,也?挤占了她多余的思绪。
——只剩下一个念头愈发清晰。
她要帮科琳尽可能地保留原本拥有的一切。这不只是为了科琳,也?是为了她自己。
幕布合拢的一瞬间,谈听瑟垂下抬起的手臂,在微笑中无声抹去眼角的水渍。
……
两天后,科琳住进了巴黎最好的医院,医生开始为她商讨最终手术方案。
一周后,也?就是在谈听瑟离开法国之前,科琳两只脚的手术先后完成,具体是否成功需要观察术后的康复与复健情况。
现在,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跟着团队离开法国前往俄罗斯的前夜,谈听瑟留在了医院里。
这几天她跟葛欢聊了很?多,对方并没有对她做的这些做出什么评判,也?没有告诉她到底应该怎么做,只是又和她分享了很?多最近旅途中的见?闻。
“看多了那些野生动物,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思想对于人类而言是一种馈赠,有时也是一种灾难。如果我们能像动物一样只去考虑食物与生存,一切都会简单很?多。但这就对应了我前面说的,这同样也是一种胡思乱想。既然发生了那就只好接受。”
“听瑟,既然这也?是一种馈赠,那就多去想想好的一面吧?目睹的那些痛苦,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珍惜还拥有着的东西。对于已失去与未得到的,不用耿耿于怀。”
也?就是在听到这些话的同时,谈听瑟恍然意识到,自己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渐渐得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葛欢与蒋力这样的朋友,比如重新拾起的对芭蕾的热爱。
而对于此刻的科琳来说,她也是这样的存在。
科琳靠在床头,虽然憔悴,通红的眼睛却亮得让人无法忽略,“谢谢你,谈,如果没有你的话……”
“不用去想那种可能性,我会陪着你一起康复,一起重新回到舞台。”
“我知道,但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意。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努力把手术费用还给你。”
“好啊。”谈听瑟忽然笑起来,“首席的薪资可不低,那你很?快就能还清了。”
科琳破涕为笑,然后坚定地望着她,“等你巡演结束再?来看我,我肯定会走到病房门口去接你的。”
“一言为定。”
谈听瑟被对方握住五指,心里有什么在翻涌、沉淀,最后悄无声息地生长。
**
国内,海城中心剧院。
近期有一场经济交流峰会刚刚举行,于是当地政府提前筹备了晚宴与汇演,用以招待外宾和国内参与了这场峰会的企业。
“那是谁?”
“哪个?”
“第二排中间的那个,他旁边坐着的可是海城的一把手啊。看着年轻,竟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议论的人目光投向观众席,刚刚在二排中间落座的男人西装笔挺,虽然收敛了锋芒,却总让人觉得是个狠角色。
“那是松城的陆少。”
问话的人顿时噤声。
……
幕布还未拉开,头顶的灯光都还亮着。
陆闻别姿态随意,时不时回应着身边人的话,从陆氏之前并购的外国企业,一直聊到峰会,再?聊到今晚,既不热络也?不怠慢。
直到对方无意提起:“原本今晚这儿是要留给巴黎一个芭蕾舞团做演出的,也?是个挺好的文化交流机会,现在这么一来,大概只有明年或者后年才能把人家邀请过来了。”
陆闻别瞳孔微缩。
“闻别,你对这方面感不感兴趣,平时看不看演出?”
他敛眸,略缓慢地勾唇,“以前偶尔看。”
“那等再?有这种机会可以过来看看,多来海城也没坏处,毕竟将来还有很?多项目需要跟陆氏这样拔尖的企业合作。”
没聊几句,灯光就层层黯淡下来,观众席上坐着的人渐渐都隐没在黑暗中。
陆闻别微微紧绷的下颌线被光影勾勒得有些生硬。
半晌他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垂眸将领带拉开一点,这才勉强缓解了坐在这里时如影随形的窒闷感,但某个梦境中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梦里也?是在这里,只不过他站在门外。
蓝黑的海水与雪白的裙摆,梦境中鲜明的色彩对比附着在他脑海中那根无形的针上,冷不防就刺痛神经。
就像在用死亡这种令人颓然无奈的方式折磨他。
陆闻别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比他年少十岁的小姑娘逼到这个地步。
无法改变,无法解释,无法弥补,硬生生熬成心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纾解。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可能轻易让狗男人这么早见到!不可能!给我错过!
下一章时光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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