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欢洗了四十分钟,洗完澡她把衣服都放进洗衣机,然后站在洗衣机旁发了一会儿呆。
卫生间内氤氲腾腾热雾,水滴从黑色发稍径直垂落,滴在黑色宽衫上,晕开一片水花。
她脑袋有点乱,又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蓝嘉颖怎么样了?盛子凯怎么样了?周九鼎为什么这样?
这些问题一个交缠一个,层层叠叠编成一条粗细不匀的麻花绳,困着她,解不开。
追起源溯,只能怪自己太年轻。
周九鼎在外面敲门,“洗完了吗?”
唐欢回神,忙不迭回应,“洗完了。”
“哦。”门外停了一会儿,“快点。”
周九鼎爱干净,一身酒味他睡不着,在沙发上转转反侧近一个小时,终于起身。
门打开,唐欢出现在眼前,她穿着上次那件黑色宽衫,整个人显得又瘦又小,唯独该有的地方也凸出,头发变短,一截赛雪的脖颈裸.露在外,唇红齿白。
周九鼎很快别过眼。
唐欢想问他饿不饿,见他不看自己,便不再问,她侧身让出空间,与周九鼎擦肩而过。
香气和酒气有过一秒钟的纠缠,立刻分道扬镳。
周九鼎洗澡的速度很快,等他出来的时候,唐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播的是一个不知名的喜剧电影,刚刚演了个片头。
伴着还算热闹的电影伴奏,唐欢起身,越过周九鼎走向厨房,端出两碗米粥放在桌上。
“你头还晕吗?饿不饿?”唐欢问他。
周九鼎拿蓝色毛巾擦擦头发,脸颊滚过几滴水,二话没说坐到唐欢跟前。
“你做的?”
“嗯。”唐欢点头,满脸期待,“我做的,快吃吧。”
周九鼎一天没怎么吃饭,酒也并没喝多少,闻到米香时唾液已经开始分泌,端起碗没两口,就见底了。
唐欢那碗还没动,她推到他面前,拿起空碗起身,“我这碗没动,你都吃了,我去给你盛。”
唐欢再端来,原本属于她的米粥也干干净净。她把碗放下,听到周九鼎说:“不甜。”
“你想吃糖?”
“嗯。”
“我刚才没找到,你知道糖在哪吗?”
“冰箱旁边的柜子里。”
“好,我去拿,你等等。”她又紧忙起身。
然而唐欢拿着白砂糖走出厨房的时候,碗又空了。
唐欢问:“你、还吃吗?我再给你盛一碗。”
周九鼎盯着她,一寸一寸的向后倒,跟上了发条似的,直到倚在沙发靠背。他吧唧了一下嘴,神色十分耐人寻味,“饱了。”
唐欢:“……”
醉酒后的少年不正常,或者说他原本就是个不正常的人。
“我衣服没洗。”
唐欢眨眨眼,手里还拎着半袋白糖,“我去给你洗?”
周九鼎打个呵欠,点头道:“谢谢。”
唐欢抿抿唇,“那好吧。”
他看着唐欢忙进忙出,勾唇一笑,眸底有窃喜的意味暗涌。
这种感觉真爽。
被人需要的感觉。
他太了解需要者的姿态。所以他笃定,无论他说什么,指使她什么,她都不会拒绝,并且甘之如饴。
因为她自认为亏欠。
也因为她很善良。
没有人不享受被需要者的这种状态,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琉璃灯盏,美妙至极,爱不释手。
唐欢没出现以前,他都不知道自己也能成为这种人。
可一旦品尝到其中美味,便很难做到放任不管。
周九鼎捂着额头看电视,电视里两个人在比赛,周遭的人声嘶力竭的喊加油。他无意深想,一道手机铃声打断他的专心。
【爸爸】
不是他的爸爸,是唐欢的爸爸。
他给挂了。
别问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或许他累了,不想洗衣服。
没一会儿小姑娘就跑出来了,自言自语道:“我是幻听了吗?我怎么听到手机铃声响?”
周九鼎淡淡瞥她一眼,手掌依旧抚着额头,无动于衷。
好在唐欢对他的漠视产生免疫,于是又问了一遍,“鼎爷,你听到了吗?”
“没有。”
“哦,那是我听错了。”
“嗯,你听错了。”
唐欢走到桌前,看着周九鼎又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鼎爷,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哦。”
他真的很爱说哦。
“那鼎爷好好休息……”唐欢掖掖短发,她没用吹风机吹,这会儿也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她斟酌道:“这衣服……”
“小凯不是说让你哄我开心吗?”
“嗯?”
周九鼎摆弄着手机,抬头睨她,那眼睛像白纸上的黑墨,让人有种微妙的眩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