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焕显然也没想到过会这么快就来了这么一出,两人还没通过气,他也没来得及指点指点这个小丫头。
不过,好在他平日里对人一直不咸不淡的,话少得很,少说,倒也能少错些。
“这趟咱家不便与你同去,你面见贵妃娘娘时,不要抬头看,别有什么表情,也不要主动开口说话。娘娘吩咐你做什么,你只要说奴才定全力为娘娘分忧即可,娘娘交代完,你就以慎刑司事务繁忙为由离开就好。若是被问宫里的事,你便说不知。记住,话少些不要紧,别说错才是重要的。”
毕竟若是被有心人察觉出异样,细纠下去两人都讨不到好果子吃,所以陈焕还是很耐心的交代着。
“是,我记下了。”枫黎此时完全没了方才威胁陈焕时的胆子,也没有刚刚和陈焕说话时的自如,连呼吸都紧张地压低了几分。
枫黎紧张的太明显,陈焕自是看出了,不由得语气稍微软了一点:“你也不必太紧张,往日里咱家话不多,你规规矩矩的,不容易有破绽……更何况,贵妃娘娘也不会太关注我们这等奴才。”
陈焕平时话不多是真的,今天他这半个时辰对枫黎说的话都快追上往日半天的话了,但贵妃不会关注奴才却对也不对,若是普通奴才自是不重要,但陈焕的大名谁人不知,没在御前伺候过,却也颇得重用,不知是不是因为慎刑司司公对宫中的奴才们来说实在是太有威慑力,除去慎刑司的事物,宫中很多大小事宜,皇上都以“谨防出错”为由,让陈焕辅助完成。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御前伺候的几位怎么都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会重用一个慎刑司爬上来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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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容不得耽搁,枫黎也只是听了陈焕那么几句简单的嘱咐就在几个小太监的引路下来到了永华宫,一路上她本是抬着头走路,奈何她一个地处偏僻的浣衣局出来的小宫女,一路上这些个玉台翠树的,她是从没见过,只要抬头就总想四处张望,不能让人看出她不是陈司公的端倪,便只能微低着头,强迫自己不要左右张望。
随着贵妃的大宫女菊儿进了殿中,几个随她来的小太监只能在殿外候着,枫黎便更紧张了,小腿腿肚子都有点打颤,她用牙齿咬着口中的软肉以便让自己保持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目不斜视地在殿中停下了步子,行了礼。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陈焕的提点枫黎并未忘记,所以只管微低着头,目光垂下,尽管听闻贵妃娘娘貌美如天仙,她心中好奇的很。
“起来吧,陈司公。”贵妃的声音温婉好听,却语调平平,没什么波澜,让人听不出态度来。她手拿茶盏,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枫黎起身,紧张的情绪促使她想立刻结束与贵妃的对话逃回慎刑司去——虽说慎刑司是以往她听了就觉得害怕的字眼,但如今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殿中被贵妃宫里的下人环绕着,她才突然意识到,如今只有慎刑司才是“她的地盘”,那个说话句句带刺的陈焕也是她唯一可以去依靠的人。
立了一会儿,想逃离的心情让她几次想要开口问“贵妃娘娘唤奴才来所谓何事”,但想到陈焕的吩咐,要她不要主动开口,便咬咬舌尖硬生生的把话吞回嗓子眼儿里。
用完了茶,贵妃终于拿目光扫了一眼枫黎,缓缓开口:“陈司公,本宫已头痛数日,身子乏累不堪,却夜不能寐,太医院数名御医都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开的安神方子也无甚用处……菊儿担心本宫,怕是有淫邪秽物作祟,扰本宫的清净,所以特来请陈司公帮本宫查查此事。”
贵妃缓声说到“淫邪秽物”时,枫黎的心里咯噔一下,身上一凉,冷汗竟是刷的冒了出来,隐在袖口下的手有些微微的颤,面上却因为死咬着口中的软肉而保持着平静。
她提着一口气,因为紧张,呼吸都重了那么几分。
枫黎朦胧的听见贵妃都用上了“请”字,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口,道:“娘娘言重了。”
说着,她略顿了一下,回想陈焕对她的吩咐,还未等她继续开口,就听到贵妃继续道:“本宫已经与皇上讲明此事,你尽管去查便是。”
枫黎并不太懂在深宫里来往的套路,完全没有察觉贵妃觉得她稍顿一下是因为心有顾虑而迟疑,才这么补充了一句。
她只是稍稍躬了躬身,学着陈焕的模样回话:“奴才定全力为娘娘分忧。”
听了这话,贵妃这才收回了方才落在枫黎身上的目光,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直接让她退下,而是勾了勾嘴角,声音中带了丝摸不清的笑意。
“本宫怎么觉得……陈司公今日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