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慎刑司,枫黎心里其实有点忐忑,她不知道陈焕知不知道宫人们都在传“对食”的事,也不知道陈焕会是个什么态度。
而且她今日更是在贵妃娘娘和那么多下人面前承认了此事。
“司公,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贵妃娘娘。”枫黎熟练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陈焕的书桌前,托着下巴坐在了陈焕的面前,“贵妃问我,是不是和你结了对食。”
陈焕正在写字的手一顿,他忽然笑了一声,撂下了笔抬眼一瞬不瞬的看着枫黎,问:“然后呢?”
这小宫女终于后知后觉的知道了此事,他这些天已经试想过好几次枫黎的反应,每每想到那可能会出现的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心里就隐隐的有些奇妙的舒畅感,还有些无奈的心酸可以忽略不计。
那淡定的模样,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陈焕明显是早就听说了。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一股闷气忽然爬了上来,枫黎往前探了下头,“司公你早如此竟然也不提醒我一声,我在贵妃娘娘面前险些说错了话——”
陈焕的眉毛随着枫黎抬高的语调扬了扬,他细细地看着枫黎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发现面前的人竟然没有想象之中的恼羞成怒。
“听你这意思……你是在贵妃娘娘面前承认了这事?”
“那是自然,除了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解释我这个小宫女枫黎被从浣衣局带到司公你身边了吧。”枫黎回答的理所当然,她对于结不结对食并没有太在意,她比较在意的是整个后宫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都知道这事但她身为当事人竟然丝毫不知,这感觉就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忽然有人告诉她你其实有个亲儿子似的。
要是放在几天之前,她肯定是无法这么平静地接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结亲”这个事实,但这几天来,这辈子最糟糕的事她都经历过来了——都说除去生死无大事,枫黎在受了惊吓见了血之后,还真就懂了这大道理,不就是为了保命而不得不在名义上叫一句“对食”嘛,没什么了不起。
再说,按枫黎现在想来,就算出了宫再嫁人,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自己结亲的男子别说是相爱了,就是相识都是难的,那样的话,好像和在宫里结对食也没什么差别。除了陈司公这人心狠手辣了些、话少了些、爱嘲笑她了些,其他好像也对她不算太坏。
既然如此,那何必浪费心神想那些有的没的,顺其自然吧。
唯一她想知道的,就是陈焕会不会介意她在宫里胡乱承认这回事。
所以她顿了顿,问道:“司公可介意我承认了这事?”
陈焕:这话不应该是我问的吗。
他“呵”了一声,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咱家有什么可介意的?”
“毕竟我只是个痴-傻的下等宫女啊。”枫黎这几天神经放松了,逐渐恢复了以往的性子,想起陈焕总是笑她痴傻,便偷偷的加重了“痴傻”二字。
陈焕见她神色自然,真的没有半点不悦,他并不认为枫黎能把神色掩饰得这么好,也不认为一个女子真的会为了讨好他而故意到这般程度。
所以……她恐怕连他们这等人与正常男子有何区别都不知道吧!
十二岁进宫,又一直在那么偏远的浣衣局……多半是真的一知半解了。
要不说她痴傻呢。
陈焕觉得他自己简直被眼前这小宫女的痴傻逗笑了,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而枫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袖袋中拿出了贵妃娘娘赏赐的那个沉甸甸的小袋子,放在了陈焕面前,道:“司公,贵妃娘娘说你前些天处理那案子处理得好,这是赏赐,我不知该不该收……”
他将那小袋子在手里拎了拎,然后打开了从中拿出了一颗金倮子,轻笑:“主子赏下来的东西哪儿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入目的金黄色吓了枫黎一跳,她也拿过那个小袋子,往里一瞧,怔怔道:“我以为这沉甸甸的是银子,没想到竟是比银子还值钱,贵妃娘娘出手太大方了吧。”
陈焕只瞥了她一眼,并未回话。
见陈焕如此,枫黎忽然觉得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丢人,想陈焕身在这个位置,应该对于主子的赏赐早就习惯了吧。她沉默了一下,忽而又想到了贵妃娘娘的话,面上带了几分喜色,壮着胆子道:“贵妃娘娘还说,快过年了,要司公给你的对食买些物件呢。”
本来就对枫黎毫不介意他们二人“对食”这事感到出乎意料的陈焕,现在就更是差异。因为不懂事而不厌恶就算了,怎么还看起来挺高兴的?不是对他很是恐惧来着?这也是讨好他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