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外面,小良子和小顺子两个人把香阳箍了个牢牢实实,但就算如此,香阳还是在使劲儿挣扎着,小良子他们二人和香阳拉扯了半天都没能把香阳赶走。这时候枫黎出来了,小良子心下又是觉着害怕又是着急,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尖厉不止一点儿:“司公哪儿有空管这等闲事!识趣些个就赶紧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香阳也看见“陈司公”走出了屋,双眼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冲着枫黎叫道:“陈司公,求您看在绪白真心实意挂念枫黎的份儿上,救救绪白吧!奴婢求司公了!”
“放肆!”小良子的声音过于尖厉,有些破音,可这时候枫黎却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去了。
她听着了绪白的名字,心里一紧,小步快走了两下,又猛然顿住,压下了有些急躁的心,缓声道:“吵什么吵,把人带过来。”
小良子和小顺子对视了一眼,不言不语地把香阳带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你从头儿到尾说一遍。”
香阳一直被箍着的双手忽然被放开,一下子跌倒在了雪地里,她的穿的不算厚实,在冷风中站了那么久,现在早就冻得瑟瑟发抖,一双在因在冬日里时常泡水而冻得肿大的手此时按在雪地里都快没了知觉。
她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颤颤巍巍把自己跌坐的姿势改成了跪,牙齿因为太冷而打着颤的磕在了一起,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这副模样让枫黎看着心里不忍,但又一直告诫自己,你是慎刑司司公,一举一动都要冷静,香阳对于慎刑司司公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能扶她,你不能。
这些天下来,枫黎在外已经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她在陈焕面前会轻松下来跳脱一些,可离开陈焕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却冷静了不少。
自打枫黎月事之后,绪白就送来了一些较好的布料和从医女处买来的药给枫黎,枫黎让陈焕替她说了两回,慎刑司不缺这些,让绪白多顾及顾及自己就好,但绪白固执的从来不信,以为这些都是安慰她的话,总是隔些时日就想办法送来些东西。
可绪白那孩子进宫时间短,所以每个月的月钱还是依照那不成文的规矩,按时孝敬给上面的人。
而这个月,绪白把月钱自己留下了。
这就惹了人怒,一连多天都被故意为难,洗大量本不该她洗的衣物,每日每日手都被冻到没了知觉,甚至发了烂,流了浓。
香阳曾替她说过话,却被赏了十个掌嘴。
管事嬷嬷的亲戚翠儿一直与枫黎她们不合,今儿一大早,翠儿将昨日不小心洗坏了的衣物偷偷放倒了绪白那边,声称是绪白蓄意撕坏了本该翠儿洗衣物,还没有来得及嫁祸给翠儿就被发现。
那衣裳是贵妃娘娘的,本该昨日洗好烘干,今日熏了香后送回贵妃处。
贵妃娘娘的衣物,洗破了很可能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按照翠儿话里的意思,绪白是故意弄破了这衣物。
香阳是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才想着壮着胆来求一求陈焕,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
一阵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枫黎觉得身上的热气连带着这件斗篷上那让人心安的香气转瞬就被这寒风一同卷走了去,就在几分钟之前和陈焕说话时的轻松愉悦霎时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她的脸好像有些冻僵了,就那么板着,却没法挪动脸上的肌肉来摆出其他的表情来。
以前在浣衣局里虽然冲突断断续续不停歇,但却从来没有如此阴毒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一方面是翠儿洗破了衣裳的巧合,另一方面……枫黎想应该就是因为绪白这个月没把到手的月钱孝敬上去吧,为了给她带些东西送过来。
她们关系很好,枫黎做不到见死不救,而如今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而遭此劫难。
怎么办?
枫黎的脑子里嗡嗡的,一直在脑海里重复着“怎么办”三个字,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运转起来,她问:“现在她在何处?”
可有被贵妃娘娘那边带走?
因为知晓贵妃娘娘并不是个好惹的,所以更加担心。
“管事嬷嬷叫人带着绪白去永华宫给贵妃娘娘请罪,刚巧贵妃娘娘去了太后身边没能见着,绪白现下正在浣衣局跪在雪地里呢。”香阳冻得说话都有点哆嗦,声音里有些哽咽,低着头并不敢抬头看枫黎。
这么冷的天还跪在雪地里,这可怎么受得住啊!
枫黎一想起绪白那瘦弱的小身板,眼眶忽然忍都忍不住的一红。
不过,没交给贵妃就好,没交就好。
“可有人能证明昨天绪白并未去偷衣裳,或者是否有人能证明绪白昨日一直与你们在一起,没有单独去哪?”
听到这话,香阳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枫黎,然后小心翼翼的回答:“昨日绪白找了时间偷偷来见枫黎,但……似乎是没能见着。”
得。
枫黎这算是听明白了,这翠儿就是这些天来看准了绪白总是偷偷跑出来,来这边看自己,摸准了绪白的动作,知道绪白肯定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才敢这么嫁祸给她。
而且还是为了来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