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勇敢、友善又真诚的人。你们的灵魂将会苏醒,它内外明澈,纤尘不染,光明广大。苏伊斯银色的神光将会引领你们,让你们不必受冥河之苦。你们从肉体的痛苦中得到解脱,升入宁静无边的庭院,永不再为世间忧愁所苦,不再被邪恶所伤。
银月将会指引你。”
话音落下,铁锹扬起。腥湿的泥土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将晕开了几处暗色污迹的裹尸布掩埋,最后只留下一个个和缓的小土坡。就像所有信奉月神的人一样,托马用小石块在这些墓地的正中摆出满月的形状,又把他们生前使用的武器插在坟头,简单的葬礼就算完成了。
伊莎贝拉不能确定佣兵的心碎是否只有一瞬间。葬礼上死过去的活力迅速复苏。只需托马的一个口令,营地立即从死亡的静谧中恢复过来,人和马的喧闹声不绝于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滑过天际的几缕薄云。克莉斯沉默地立着,挺直如松。伊莎贝拉站在她的影子里,安稳的感觉搂着她的肩膀。
“我想我应该要感谢你今天的英勇。”伊莎贝拉抬头看着克莉斯,她的脸融在阳光里,瞧不真切。
“我只是尽义务。如果您坚持每次都要感谢我的话,接下来的行程恐怕会很累。”伊莎贝拉感受到克莉斯的视线,特殊的感觉又升起来,她没那么慌了,起码现在是这样。她捻了捻刚才偷空摘的小花的花茎,终于鼓起勇气站到克莉斯身前。她的骑士停住了,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
“这是我亲手采的,送给你。”伊莎贝拉把花举起来。那是一朵白色小花,微卷的花瓣叠作三层,明黄的花蕊中清香阵阵。过于简洁以至于有些朴素,但很可爱,就像克莉斯一样。克莉斯嘴唇一动,伊莎贝拉就知道她在笑。事实上那几乎可以算作一种感觉,她的表情都太细微了,一眨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伊莎贝拉心中算是微笑过的克莉斯静立片刻,最后还是接过那朵小花,凑到鼻下嗅了嗅,黄晶石般的眼睛凝视着伊莎贝拉,里面藏了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这是白刺玫,洛德赛附近的人们喜欢叫它绝望之花。”她慢慢转动花茎,视线扫过伊莎贝拉,又慢条斯理地将它别在皮甲左胸的金属扣上。“在帝国首都,双月之城洛德赛,如果有人中了思念的毒,就采下一束这样的花,绑上一条纯白布带,写上‘难以靠近,无法抗拒’,寄给自己恋慕的人,尊敬的小姐。”
恋慕这个词,对一位尚未将自己的芳心托付给任何人的奥维利亚小姐来说,重若磐石。刹那间,仿佛整个老松湖当头灌下,伊莎贝拉被洪流吞没,浮草般身不由己。她无法控制心中的乱流,甚至搞不清那是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慌忙摆手,一叠声地否定。克莉斯在她不间断的道歉声中抿紧嘴唇,像是蚌壳锋利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