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质问来了。
李俭淡定想。
常刷微博的人都知道,想要把一条热门压下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放出另一个足够劲爆的消息。
所以李俭没有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先发制人:“诸位昨日递来的名单,朕已翻阅过了。”
众人的脸色登时严肃了起来。
“朕相信诸位选拔的人才必然皆有过人之处。许是文采过人,许是学识过人,许是踏实能干……朕思索良久,实在难以抉择。”
他见众人已经开始跟着他的思路走了,才缓缓道:“所以朕觉得,应当通过一场考试,选拔真正合适的人才。”
众人哗然。
顾相道:“如何考试?”
李俭:“建一座贡院,每个考生一间号棚,单独隔离考试。入号棚前,考生统一衣着,抓周抽取号棚位置,不得携带任何物品,并搜身以防夹带;考试时,考官统一发放考卷与一日吃食,后考生除如厕不得进出号棚,不得肆意喧哗;每场考试限时一日,考试后,考生统一离开考场,考官收回考卷以待批阅。”
“批阅前,考官以粗布将考生名字钉盖,最后打乱由诸位一同批阅打分。满分一百,最低零分。诸位按要求给与分数,最终公布成绩,择优录取。”
“诸位,可有疑异?”
众人一时没有说话,似在消化李俭的提议。
片刻后,又有人问:“由谁人出题?”
“由朕、顾相、霍大将军、洛御史大夫四人各自出一道考题,密封置于太和殿中。至考试前日取出抄誉,翌日考试时发放考生,如何?”
李俭顺势给三公戴了高帽,“朕相信三公德高望重,必不可能泄题。诸位,如何?”
殿中一片沉默。
良久,太常迟疑:“陛下所言极是,可这……这与祖制不合啊……”
李俭嗤笑:“那便请教爱卿,祖制教会你如何解决这次的官吏选拔么?”
太常慌忙起身,惶恐行礼:“臣不敢妄议!”
李俭没有命他起身,反而再问:“诸位是否还有异议?”
保皇一派,洛御史大夫、光禄勋、宗正、大司农相视一眼,纷纷起身表了忠心:“臣无异议,谨遵陛下旨意。”
武将一派,霍大将军也道:“臣无异议。”
于是剩下的顾相一派,也就被动的没有了异议。
李俭命依然躬着身子的太常起身,询问道:“爱卿,你呢?”
太常苦涩道:“……臣,臣亦无异议……”
李俭便下了旨,命所有被举荐征辟的人才于八月半前赶至京都,参加科考。
从时间上来算,除了极远之外的两三名考生,其余人都来得及。三公九卿也就没说什么。
讨论完考试一事,再听三公九卿报告了一些不需要他拿主意的政事,又提点了一番报表如何填写,今日议事即将结束。
便在结束前,太常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忍不住又跳了出来:“陛下,臣觉得这桌椅,不妥!”
李俭好脾气道:“何处不妥?”
太常道:“古有言有礼仪之正,方可有心气之正。君需使臣以礼,臣方能事君以忠。人坐于木椅之上,岂非正如踞坐,非义非礼?”
李俭只听懂了前面两句,因为洛清卓昨日补课时提到过,不由嗤笑:“朕端坐在这椅子上,便瞧着不够正气么?还是说你心中便觉得朕无礼,就不打算效忠于朕了?”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太常就慌了。
他起身行了一个大礼,为自己辩解道:“臣不敢,陛下恕罪。”
李俭:“起身吧,朕知道了。”
太常没有起来,执着道,“陛下,圣人曾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他苦口婆心,“陛下如今直言无法跪坐,将来若有什么大事,又如何治理大雍?”
这段话太通用,李俭听懂了。
他也是不明白了,这货又不是言官,怎么这么能杠,还这么双标。
“太常,朕若是没记错,你出身彭泽周家,乃是豫州最有名望的士族之一,是么。”见太常不明所以点头,李俭又道,“你生于安乐,长于富贵,后来又被举荐做了官,官路顺利,宛如青云直上,至如今不过四十余岁便成了九卿之一。”
“来,你且说说,这些年你是如何‘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的?”
李俭嗤笑:“若是没有,那么难道就凭这跪坐,你便当了太常?这天底下坐得好看的何其之多,他们都能当得起太常?”
太常哑口无言。
他浑身如坠冰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满头冷汗簌地落下,半晌才找回声音,伏地大拜道:“臣也不过是遵循圣人意志,还望陛下恕罪啊!”
迂腐啊。
李俭吐出口浊气,环顾众人,见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淡道:“行了,朕累了,今日议政便道这里罢。”
语罢,起身出殿。
众人起身行礼:“恭送陛下。”
李俭走后,太常终于抹着冷汗起身了。他又叹道:“圣人之言,陛下却不愿遵从,这可如何是好。”
霍大将军闻言也嗤笑了一声。
其实吧,这凳子着实是个好东西。虽然只坐了一上午,但屁股不麻了,腿也不疼了,感觉自己一口气都能走上一百里了呢。
效果是立竿见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