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这儿出了什么事?”
程羽珂很会看人脸色,挑了个面色和蔼的吃瓜大妈问话,总比找那些凶巴巴的大爷好,至少小心脏不会被他们的大嗓门吓坏。
“哎呦,那可太惨了!”大妈果然消息灵通,看来问话的是个长得水灵灵的小姑娘,很痛快地把她拉过一旁开始讲自己听到的消息,“你说现在的坏人也太猖狂了,听说九点多的时候来了个小伙子,二话不说就掏刀子要钱,结果老板是个老古板,说什么都不给,结果那人急眼了,抽出这么长一把刀。”
大妈说着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一下,那刀足有三十厘米长。
“直接就把人捅了,听说是今儿早上去自首了,但是老板没救回来,可惜了,你说这命不比钱金贵啊?干嘛……”
大妈后面说了什么,程羽珂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脑子嗡嗡响,九点多的时候不正是自己刚走没多久吗?以往那个时间她还没下班,如果不是彭叔让自己早走的话她是不是也……
可是,彭叔……
老人慈祥的面容浮现在她的眼前,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明明还摸着她的头说考好了要给她奖励,只是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就……
“妈呀!小姑娘,你咋了?”
大妈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听完她讲的事儿竟然开始流泪,怕不是自己描述的过于生动吓到她了?于是惊叫了一声,赶紧在菜篮子里翻卫生纸,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没事,谢谢。”程羽珂哑着嗓子,抹了抹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地往街上走去。可她要去哪儿?她还能去哪儿?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有悲伤的权力吗?她的人生在这一刻仿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凭什么永远在努力奔跑,却永远都在失去着?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仙上帝什么的,绝对都是一群歪屁股老头!满脸都写着:他们就是不公平,努力的人永远没有回报。
中央公园里每到这个时候都人山人海的,吃过晚饭的老人趁着天还没黑带着孙子孙女来空地上玩耍,偶尔有放学路过的小学生尖叫着,吵得人头都大了。不过仔细想想今天是周五,一想到不用写作业就发疯也是情理之中。
程羽珂就这么趴在栏杆上,看着桥下被风吹起阵阵涟漪的湖面。湖里荷花开了不少,但是一个个挤在一起反而显得杂乱不堪,失去了应有的美感。
家里的长辈曾经告诉她:不要一直盯着水面深处看,那里有蛊惑人的妖怪,会把人拉下水。于是这么多年来程羽珂一直谨遵教诲,即使坐船也从来目不斜视。现在脑子糊里糊涂的就把这些话抛到脑后,盯着水面的眼神渐渐失了焦,身体不自觉往前倾,这些她完全都没注意到。
“这位同学。”
程羽珂的肩被突然拍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护栏,顿时惊出一头冷汗,定了定神才来得及看向旁边的人。
女生扎着半高马尾,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不过比她的要干净整洁得多,一副好学生的面容让人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在这里跳湖有点不道德,会给河道清理工留下终身阴影。”
没想到这丫头长得人模人样,怎么说的话这么不中听呢?
程羽珂顿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来这里的时候真的有一跃而下的冲动,但是一直犹豫不定,如果不是她那一声吼,恐怕人现在已经在水里扑腾了。
“谁,谁说我要跳湖了,我在看荷花好吧!这叫善于发现生活中的美。”
“是吗?”少女明显是不信,也趴在栏杆上往湖里看,过了一会儿回过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程羽珂,“开得太多了,一点都不美。”
这个想法倒是和她不谋而合。
“切,我说好看就好看!不过这个点还没放学吧,难不成你是逃课出来的?”
“今天模考啊,所以刚从补习班出来。我在考场见过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少女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拽着她下了桥,“先下来,我可不会游泳。”
“哎……”想睡觉又不是她的错。程羽珂无奈地盯着少女看了看,突然一个激灵站直了,指着她开始结结巴巴:“你,你是……年级第一那个姜……”
“没错,我是姜念衫,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粉丝。”名叫姜念衫的少女冲她笑了笑,突然伸出手帮她掸了掸胸前沾着的灰,“蹭上了。”
不是吧?刚上来就玩儿这么大?切不说程羽珂的校服脏的能当抹布,胸前那片白色布料是唯一的净土,可连她自己都不在意;而且俩人认识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五分钟,更何况她还没自报家门呢!
于是程羽珂飞快往后退了一步,把手往胸前一挡:“不用了,反正都要洗衣服,脏点好。”
“那你会不会以为反正生活就这样了,死了好呢?”
会吗?程羽珂不知道,对于她来说,一向养尊处优的孩子突然被推到社会上,该用什么方式面对,该用什么心态活着,没人告诉她,更不会有人替她分担。所以短短几个月经历了太多,这些已经足以把她逼到这个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