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程羽珂并不是资本主义拥护者,可是身在公司必须要遵守的一些制度她再熟悉不过,每月的主编评定都会由高层审核,销量不佳到离谱的轻则扣奖金重则降职。
资本家对于这种明显薅羊毛的行为容忍度几乎为零。
“可是你以前不也做过相同的事吗?为什么我做就不行了?”
陈倜显然并不能理解,对于他这种还没有被工资磨平棱角的热血青年来说,做这些事情无疑会让他有种优越感。
“那是多久以前了,现在时代不同了,知道吗?”
“我不懂,总编,难道看到我们旗下的作者有困难还不管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吗?万一作者寒心了怎么办?”
陈倜这会儿那股英雄感上来了,权当自己是在做好事,一时间凶巴巴的程羽珂已经算不上最大的威胁了,他觉得他要面对的是资本,毕竟公司里最伟大的事就是对抗资本了。
“那你别拿公司的钱充好人,公司养了那么多作者,要是人人都这样怎么办你想过吗?。”
“我没想到你还变成资本主义的……的拥护者了!”
陈倜本来想喊资本主义的走狗,但想了想他和程羽珂并没有实质性的矛盾,这么说顶撞了领导,所以赶紧换了个说辞。可他的倔脾气被顶上来了,说话一时控制不住音量,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响,听着像是要吵架的节奏。
程羽珂本身就是暴脾气,可也不愿意被说成资本主义的走狗。毕竟她说得都是实话,根本出发也是为了这货着想,可他不领情就算了,还敢污蔑她?
“我告诉你,他的本职是作家,作家拿不出合格的作品就是愧对作家的名号!你要不服可以走人,这稿我不给过!”
程羽珂把主编办公室的门摔得咔咔响,留下整个办公区的职工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
公司就这么大,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跑到领导耳朵里,于是离下班前不久的时候,姜念衫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个神情愤愤的人。
“程总编,员工守则你不知道吗?领导职位在职期间禁止出言呵斥,谩骂员工。还有损坏公司公共财产这一条,主编办公室的门裂了,你准备怎么办?”
“我赔。”
“你赔……”姜念衫低声重复了一遍,却依旧没抬头看她,“可你给编辑部的几位新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嗯。”
“你这是什么态度?”姜念衫被她不咸不淡的回答惹得一肚子火,抬起头直直盯着她,“别以为没人敢动你。”
程羽珂看着她略带恼怒的眼神,突然轻笑一声:“你敢,你最敢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程羽珂双手插兜,表情已经变成了满不在乎的样子。她觉得不论是两人中的任何一个,现在都太过好笑了,都在因为对方气急败坏,“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约会对象一直都是宋柏智,从前是,现在也是。”
“你知道努力又好笑是什么感觉吗?就是我这么多年一贯的状态。”
“我俩真的没什么,为什么我说得你都不信?”姜念衫有些无奈,有些东西巧合得太离谱,变成了无法解开得误会。
“如果是之前,我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你。可是时代不同了,你还有什么立场让我再对你的话言听计从?”
“我……”
她说得对,时代不同了,两人的关系也不同了,她现在只是站在领导的角度,而程羽珂也充其量是她手下的一名小员工。她随时都可以让她从总编的位置滚蛋,没有任何理由,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姜念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静坐着和她对视,似乎在等对方开口。
“哎……”程羽珂叹了口气,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好,双手撑在桌面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明明有了那些事还阴魂不散的?”
姜念衫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曾经想过可能是我误会了,我一遍一遍说服自己相信你,可是念衫,事实就是这样,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个。”
“所以……”程羽珂低着头咽了咽唾沫,“这段时间我不打算再缠着你了,好吗?给你点时间想一想,我也需要冷静一下。现在并不是你给我解释的最好时机,我知道以我的脾气大概是听不进去。我说过不会冲你发火,所以过段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如果需要我可以退回朋友的位置。”
程羽珂话音刚落就径直起身出了门,又帮她轻轻把门带上。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静得只能听到电脑接收信息的叮咚声。
姜念衫一直在盯着她的表情看,这是她从认识程羽珂起就养成的习惯,因为她说话时的小动作很有趣。
可这一次,她说话时没有摇头晃脑,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淡淡的,仿佛在做工作汇报。
退回朋友的位置,或许是她俩共同的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