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两月才做好的,眼看着就能拿回家给夕灵了。”
“夕灵也就是一时脑热,值得你以身犯险么?那可是后宫!”宋母音量越说越低,到最后都是咬着牙说的。
她最清楚宋文桢的性子,看着不声不响、不争不抢的模样,实际上心下有了抉择,做事比谁都要认真。
大皇子不学无术,将那风筝放飞,宋文桢心底定是不快的。
烛火映在宋文桢的半边脸上,像蒙了一层阴影似的,深邃的眼睛盯着远处一只花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母见状也没再说重话:“你那庶母这几日也不让我安生,非让我去太常少卿家中提亲。”
“哦?哪一位太常少卿?”
太常寺掌管礼乐,设立有两位少卿。
“姓张的那位,他家中只有两个女儿,还都是嫡女,黄氏什么想法我还能不知?”
宋太傅一妻一妾,当年两人怀孕月份相当,黄氏赶在宋母前一日将孩子生了下来,占了一个“长”。
现年十四岁,便想早点将姑娘相看起来,不然她一个庶出的儿子,要是在宋文桢后头娶妻,那还不被压了好几头。
只是张少卿家中嫡女,又怎会甘于嫁给一个庶子,黄氏想攀高枝的心被宋母看在眼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合时宜。
宋文桢一听,也摇头:“母亲要是去提,伤了两家和气不说,只怕张少卿还会认为是父亲授意。”
“不妥,不妥。”
嫡娶嫡,庶嫁庶,这是密都心照不宣之事,张少卿好歹也是朝中四品官员,黄氏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宋母便道:“我的意思是,你在太学中多留意,要是哪位学子家中有适龄的庶妹,两家相看相看也是不错。”
“有理,下月我进宫,仔细留意。”
“他我倒是不急的,主要是你,要是成了婚便不用再住在太学,不如母亲也替你相看起来。”宋母犹豫半晌,才将这番她准备许久的话说出口。
黄氏不过是个引子。
宋文桢这会儿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父亲常说,学业为重。母亲勿急。”
“我就知道,你们父子都是一个德行,整日不沾家的。罢了,也不急于一时。”宋母有些气呼呼地。
宋文桢伸手捧了茶杯递给宋母,紧接着起身行礼:“天凉得很,母亲早些就寝,儿子就先走了。”
夜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宋文桢脚下走得飞快,小书童小跑着才能跟上给他撑伞。
所以回到住处时,宋文桢衣裳还是湿了大半。
“公子……”
“去,打盆热水来。”
他也不是第一年在太学里读书,即便是宋太傅耳语目染,多次慎重地对他说:“这宫里就是如此,今天和明天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样。”
昨日亲身体会后,他才真实地明白,前朝后宫看似隔得老远,终究是一体的,且生存还要更加艰难。
宁俞笑眯眯的眼睛一下出现在他的脑海,他看向被秋雨拍打的窗棂,不由在想,这位七公主还真是个妙人。
平长殿中。
“母妃,下雨了。”
“有些冷。”周雪竹揉了揉发凉的膝盖。
平长殿阴凉,位处西北方向,即便是想要晒太阳,也得找个好位置。
周雪竹从前在浣洗坊就有点怕冷的毛病,这下估计得了老寒腿。
宁俞也没说话,去侧殿把自己的被子拿了过来,放在周雪竹的榻上,插着腰说:“这两日我和母妃一起睡觉。”
“使不得使不得,哪有这样的先例?”
宁俞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后宫规矩太多了,女儿和母亲一起睡觉都不行。
“母妃,我怕冷,咱们平长殿就这么几床寝被,还不如一起盖着暖和。”宁俞摇着周雪竹的手臂撒娇,“又没有其他婢女在这里。”
周雪竹摸了摸她的头:“好好好,七公主既然愿意,那我也不推辞。”
宁俞却在心里头想,今年还真是比往常冷了许多,等到初冬下厚雪时,只怕是要穿大氅才行。
天灾人祸大都可怕,而现在她们母女可谓是双面夹击,生存不易。
“母妃,你要是不嫁给皇上,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周雪竹手下愣了愣,接着摇头:“我被卖入宫中那一刻,就没再想过嫁不嫁人,哪里有的选择。”
啧啧,万恶的权势。
宁俞不禁再次感叹。
“那小俞呢,小俞现在有的选,你今后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也没想过。”平心而论,宁俞上学那会儿就是看一部剧喜欢一个男主,后来觉得太过理想主义,沉浸在里头走不出来了。
好么,现在穿书了,也没穿成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主,顶着一个七公主的身份形同炮灰,还要时时刻刻想着保命,哪有什么想法要成亲?
周雪竹试探着说:“其实不求大富大贵,对你好便足够。”
皇上的爱有时是均匀的,总要分给其余嫔妃,周雪竹得到的也只是点零头。
而现在连零头都没有,皇上的爱短暂而又虚假。
宁俞也懂她的意思,岔开了话题:“瞧这雨要下一夜了,我得早些睡,明早起来看有没有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