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无奈,十九只好指向殿中正跪着的男人,因为她已经在阎温的声音中听出了不愉。
这侍君已经选了一整天,她要是到最后一个都没选出来,惹阎王不高兴了,十九又要月余“偶感风寒”连床都下不来,更别提见他了。
果然,十九指完了殿中的人,阎温极轻的吁了口气,语调也扬起来一些,慢幽幽道:“御史次子萧云庭,六艺在皇城的公子中拔尖儿,品貌也……”
阎温看了看萧云庭已经白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死人一样的脸。将下面的话咽下去,不太走心的赞了十九一句,“陛下慧眼。”
十九实在受不了阎温说话的这个调调,心道装什么呢,天下谁不是道她只是个傀儡。
且私下里阎温除非动怒。否则根本不叫她陛下,有话跟她交代的时候,招呼的她的手势就和招呼后院养的那条狗无甚差别。
一生气就让她病的“下不来床”,有种真的让她“下不来床”啊。
十九一见他高兴了,连这种屁话也说,顿时有点忘型,微微在凳子上侧身,悄默默的凑人更近一点,嗅他身上在殿中坐了这一天,和自己身上一样的熏香味道。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出自同一炉子的熏香,她自己也熏染了一天,她就没觉得自己身上好闻,怎么阎温身上的就闻着让人直想往上扑呢。
难道是掺杂了他自己的体味么……
十九思绪又开始乱飘,当初她去窑子里面找那个老宫女请教的时候,老宫女跟她说,太监身上都有股子怪味儿,告诉她真的要伺候人的时候,要忍着装闻不到。
可是她和阎温仅有的几次近距离接触,阎温根本没有怪味儿,还总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香……
十九的思绪越飘越远,今天实在是和阎温在一起的时间太久,都能顶上过去一个月的时间,她忍不住有点奢望,要是以后天天都能看见他,那怕是只能斜眼儿看着也成啊。
“陛下……”
“陛下,可还要继续看吗?”
十九被耳边的声音叫得回神,立刻坐直了。
“不,不用了……”这一个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再弄几个她估计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陛下方才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耳听着阎温的声音又开始下沉,十九简直让他的性子给磨的要疯。
琢磨着阎温想听什么,索性豁出去道:“朕在想,什么时候能够招他侍寝。”
十九也是很糟心,当初阎温要她当傀儡,她当时苦于无法接近阎温,终于抓住这么个机会,心存侥幸问了一句,是不是想要谁就能要谁。
搞得阎温一直以为她是个好色之人,这才登基没多久,往她的后院塞了两回人,平时看个戏,叫一声好,晚上都能在寝宫里看到被剥掉皮儿鸡蛋一样的戏子。
几回都让她以不合胃口搪塞过去,这又开始给她选侍君。
十九有点能理解他的想法,自己虽然是奴隶之女,却几乎没人知道。
老皇帝的所有皇子皇女全都死绝了,自己是当今天下皇家仅存的血脉,想拿捏她的人不在少数,丞相那个老狗就几次三番的对她抛出橄榄枝。
虽然她现在对阎温俯首帖耳,但按照阎温的性子,是想要将她拿捏得更死,她自小养在行宫里面,唯一的奴隶母亲死了,无亲无故除了性命的威胁,就只能投其所好。
十九现在对当日说的那句话后悔不已,她真的不是什么好色之人……好吧她是,但是她好的真不是这些“寻常之色”。
她一直推辞阎温送的人,阎温已经对她不耐,她不能再让阎温觉得她不好拿捏,所以只好顺着他的性子,勉强“急色”一回。
果然,阎温闻言竟然轻笑了一声。
“陛下莫急,”阎温一高兴,直接当着萧云霆的面,用一种“这个狗得打完才能给吃的”的语气说道:“进宫之后总要教教规矩,才好让陛下受用。”
十九忧伤的捂住额头,表面上做不开心状,实际心里乐开了花。
这样最好,要是今天晚上就给她弄到寝殿里去,她连洗冷水澡“偶感风寒”都不赶趟。
至于这御史之子,连阎温都忍不住废话夸赞两句,想来在世家公子当中定是十分出众的,进了她这个傀儡的后院,基本上一辈子就废了。
十九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那也没办法,谁让你亲爹敌不过我家阎王。
萧云霆跪在地上,从十九指着他说心仪他之后,整个人已经傻了。
御史之子原是一出生就走在光明大道上,骤然间跌入阴沟,一身的污泥秽水,他估计一时半会爬不起来了。
十九对他有一点同情,但十九对自己的同情更多一些,求而不得也就算了,她根本是连求都不敢求,还要假作心仪别人,来哄她心仪的人开心,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
大厅店内寂静半晌,反复无常的阎王又不高兴了。
“还不谢恩?”阎温对着一直跪在地上的萧云霆说道。
萧云霆肉眼可见的哆嗦着,哆哆嗦嗦的将手扣在一起,哆哆嗦嗦的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整个人就要原地暴毙了,嘴里却还嘶哑的说着:“谢陛下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