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孟钦和的披风,比他戎装的颜色还要再深一点,是极好的呢绒做的,细嗅还可以闻到上面的薄荷香味。孟钦和的身量高,这件披风已经快到她的脚踝。
周五爷和那些官员知道孟钦和要走,已经陆陆续续赶过来了。见周五爷来了,徐婉有些胆颤,害怕周五爷识破她的小伎俩,只低着头走在孟钦和身边。
正好碰到几支舞跳完,乐队休息的空档,路上还碰到梦娟、曼丽还有几个舞厅跳舞皇后从舞池下来,梦娟朝着徐婉挤了下眼睛,其余几人惊讶之余有些别的神情,五味杂陈徐婉看不太透。
终于走到了凯乐的门口,徐婉没有猜错张三爷的人还守在外头。周五爷也看见了,并没有说什么,反倒客客气气地跟孟钦和寒暄,还趁着孟钦和和别人说话的空余,走过来难得地好脸色跟徐婉说话:“晚上好好伺候二少,这也是你的福气。”
徐婉不敢说破,只好应道:“知道了。”她说完转过身去,孟钦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身后。
徐婉没想到周五爷他们会送出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孟钦和的汽车。她原只想让孟钦和帮她一个小忙,没想到添了这么些麻烦。
孟钦和的车队缓缓驶离凯乐舞厅,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冯局长和同僚看着驶离的汽车,相视笑了笑,然后转过身问周五爷:“周老板,你们那个小舞女叫什么名字?”
周五爷还在想着刚才张三爷差点冒犯孟钦和的事,好在人家二少不计较,他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冯局长问了好几遍,周五爷才回过神来,笑着应道:“徐婉,叫徐婉!”
那一边,汽车在坤州的主街上行驶,汽车的后排只坐了孟钦和和徐婉两人,孟钦和偏着头在看窗外的街景。灯光和夜色同时落在他脸上,更显得他侧脸轮廓分明。
徐婉明明内心很感激孟钦和,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共处这狭小的车厢时,她更多的是感到压抑和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像是孟钦和要拿走她什么最宝贵的东西。
正好汽车已经开到了坤州城繁华的地段,街边还停着几辆黄包车,徐婉实在忍不住了,忙对孟钦和道:“今晚谢谢二少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杜江明突然转过头来,打量徐婉慌慌张张的样子,笑呵呵道:“怎么这就要下车。”
徐婉只好撒谎,“我家快到了,今天谢谢二位。”
孟钦和回过头来,他倒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司机停了车,对着徐婉点了下头:“路上小心。”绅士却疏离的话。
“谢谢您。”
待徐婉下车,汽车又往前行驶起来,杜江明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路边那道窈窕的身影,道:“维瑞,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舞女挺有意思的。”
许是孟钦和不答话,杜江明看了他一眼,又笑着打趣道:“你可别失落,二少你风姿依旧。在你车上还这么急着下去的,全坤州怕是只有她这一个了。”
孟钦和依旧不置可否,只是视线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去了。
徐婉下了车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会,等孟钦和的车队远了,才回过头叫了一辆黄包车,她租住在老城区,离这里其实还有很远一段路。
快入冬了,天气稍有些冷。坐在黄包车风呼呼地刮着,徐婉下意识紧了紧大衣,只是她的手刚碰到那柔软的呢绒料子,她突然意识到她身上披着的并不是大衣,竟是孟钦和的呢绒披风。
这种披风一看便知是搭配戎装的,难怪刚才黄包车车夫看到她时,一直在打量她,路上也一直有人在看她。
孟钦和的车早就开远了,该怎么还给他?别说还,以后还能不能见着还未可知,他看起来就不是拿着常去舞厅的人。
虽然舞客越多徐婉的生意越好,可徐婉发自心底并不想喜欢那些。
徐婉捏着披风的系带有些犹豫,这披风太招摇了,可天气实在冷,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取下来。
不过这件披风对于她来说过于长了,垂了好长一段在踏脚的地方,已经弄脏了些,徐婉看见了连忙拉上来。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这件披风遮着的地方,她的丝袜不知被什么拉出好长一条口子,一截小腿正裸露在外头。
徐婉连忙用披风将小腿遮起来,她有些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租住的弄堂。和凯乐舞厅的富丽堂皇相反,房子在老城,她租的那间又是朝阴的,又破又潮,夜深的时候老鼠蟑螂窜来窜去。
其实以她做舞女的薪水原不止住在这里,可她父母死之前欠了一笔债,又要供弟弟上学,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徐婉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披风洗好,她足足洗了三遍,一点泥印都不留了,不过拿起来仔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记起来越多,轨道偏离地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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