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和现实交错,孟钦和出了好一会儿的神,直到医生过来给他检查。
这些天都是孟钦文在一旁陪着他,他们虽不是同一个母亲生养的,但或许因为都是孟广廷不受宠的儿子,多了些惺惺相惜的情谊在。
孟钦和躺在床上看着孟钦文忙前忙后,不由想起小时候许多事来。小时候,孟钦文也现在一样总围在他身边打转。那时,孟钦文因为不满父亲的偏心,所以只与他这个二哥亲近,以至于孟钦文的握笔、射击都是孟钦和手把手教的。
孟钦文从小就是个放荡不羁的性格,部队里只待了不到两年,便要去国外留学,念的还是和行军打仗毫无干系的文科。更过分的是,大学毕业之后也不见他回家,连一封书信都没有。还是听他同学提起,才知道他是满世界地放浪去了。
孟钦文活得比谁都自在,可即使是这样一个的人,在那个梦里,因为被孟钦和忌惮分权,被软禁了整整五年,最后失望至极后选择了自裁。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梦不只是一个梦,分明是他活过的几十载人生。
“二哥,你怎么了,一直心事重重的”孟钦和给他端了杯水过来。
孟钦和接过孟钦文的水,眼中多了几分歉疚“老三,谢谢你。”
孟钦文笑了起来,打趣去碰孟钦和的额头,“二哥,今天怎么了,这么客气做什么”
他淡淡道“没什么,我受了伤,淮军的军务得劳你多担一些。”
“知道了。哦,对了,老头子前两头还来坤州看你了,估计是没谁替他分忧,急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家里的父子关系都处在水火不容的边缘,要么就像孟钦文一样在明面上唱反调,要么就像他孟钦和一样,表面上和他父亲演着“父慈子孝”的戏码,实际上却只有疏离。
可是他们之前都忘了,人的心往往是会随着年纪变大慢慢变软的,这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已不是从前动辄拿着鞭子教训人的父亲。
孟钦和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嘱咐孟钦文“父亲还不知道我醒了吧,给他通个电话吧,免得他记挂。”
孟钦文虽然不情不愿,还是应下了,“知道了。”
眼前的这些人和事,他这辈子可以好好弥补,那不在眼前的人呢
脑海中又想起那个残酷的画面来她蹭地跑过来,撞上了行驶着的婚车,流了满地的血,可偏偏在闭上眼之前,即使痛苦至极还要冲着他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个笑容像是在报复他。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报复成功了。
谁能料得到呢他上辈子并不是那么留意的人,这一世会这样刻骨铭心让他记在心里。
上辈子她这么长久地陪在他的身边,他没有怎么珍惜过,这辈子却决绝地离他而去了。隔世的那些经历像是一种延伸,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他不忍回忆,却又止不住地去想,上辈子的记忆慢慢交织,突然浮现出许多他差点忽视的细节。
这一世他第一次在洋楼听到她弹奏的曲子,是上辈子他请老师特意教她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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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上辈子刚刚接触的钢琴的她,演奏这首曲子并不是那么连贯,每次弹错了音都会轻轻咬一下唇,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此外,还有她流利的英文、熟练的球技
他想起来,这一世起初他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舞女出身的姑娘,又是会英文有是会钢琴,还一度让人去查她的身世背景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二少,你喜欢孩子吗”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她的声音,包括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
这个问题,这辈子她不止一次地问过他。
那时的他还觉得奇怪,他并没有流露过对孩子的厌烦,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跟他确认
为什么她要三番五次地离开他为什么她要隐瞒自己怀孕为什么当初宁愿吃尽苦头也要待着孩子去金城
这些他不明白的事情通通有了答案。
“二少,您答应给我的那些我都不要,从前您给我的我也不要了,我只想换这个孩子一条命,我要他活着。”
“二少,谢谢您这两年的照顾,我知道您要结婚了,所以您不用担心。这个孩子一生下来,我就带他离开坤州,绝对不会让他打扰您和杨小姐。”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太过用力,以至于崩开了手臂上才愈合的伤口,很快有血透过纱布洇了出来。可是孟钦和并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