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的时候,有两家(范、中行)被打散了,还剩下智家、赵家、韩家、魏家。
这四家中以智家的势力最大。
智伯瑶执政后,对三家大夫赵襄子、魏桓子、韩康子说:
“晋国本来是中原霸主,但是,这些年却是有些衰弱了。
为了使晋国强大起来,我主张每家都拿出一百里土地和户口来归给公家,我智家先拿出一个万户邑献给晋公,你们呢?”
三家大夫都担心失去土地后,自家的实力会下降,都不愿献出封邑。
可是三家心不齐,实力最弱的韩康子,首先把土地和一万家户口割让给晋公。
三家之中,魏氏因为有着盐田,是以最富,魏桓子也惧怕智伯瑶的威力,也把土地、户口让了。
智伯瑶又问赵襄子(历史上的赵毋恤),赵襄子不答应,说:
“土地是上代留下来的产业,到手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再交出来。”
智伯瑶回报晋出公,晋出公命令智家和韩、魏两家一起发兵攻打赵家。
晋国虽然这些年来专注于自身的问题,不在过问国际事务,但是,晋国毕竟是老牌霸主了。
有了晋国在压制着,周边的国家,就能得到了一个安定的大环境。
这一次,晋国内乱,时机实在是不巧了。
因为对于齐国来说,晋国就是他们最大的忌惮。
若是晋国不乱,齐国必然不敢爆发了长时间、大规模的动乱,因为这会给晋国干涉齐国内政的机会。
但是,现在……
田乞病重,鲍牧独木难支,只得远遁东莱,以此保住自己上大夫的位置。
就在昨晚,鲍安得到了田白大胜的消息的下一刻,却是得到了田逆发来的消息——国高二卿欲要联络朝臣,向田鲍二卿逼宫了。
他们要用祖宗惯例,来迫使田氏、鲍氏放弃了左右相的位置。
因为按照周室册封的先例,高氏是素为齐国正卿,国氏,是齐国辅国正卿的。
鲍安不敢在这个时刻离开,因为国高两家的水师,就在东莱边境驻扎,距离即墨边境,也不过是只有百十里罢了。
等到天明之后,鲍安才是匆匆赶了过来。
堂室之内,田白听闻了期间的变故之后,顿时笑了:“放心吧,不出今日,国高等的舟船,必将返回驻地。”
田白说的很是坚定。
鲍安一楞:“何以见得?”
田白笑道:“少海之内,我们船只还有大半,甚至不曾出战的翼龙船,都还有三十来艘。”
“他们可不知道我们码头上这些船只的受损情况,如此一来,见到我们巡逻依旧,橹帆不减,你说他们还敢挑衅吗?”
田白冷笑起来:“不要忘了,吴国水师可是要比国高水师强大多了啊!”
鲍安愣住了……
是啊!
吴国的水师,若是按照正常的情况,甚至需要田氏鲍氏两家的水面力量联合起来,才能够抗衡的啊!
但是,现在,在田氏一家出动的情况下,就大胜了吴国水师,甚至还俘虏了对方九成的战船、兵卒!
在这样的背景下,面对鲍氏实力完好无损,田氏实力只是折损小半的情况,他们哪里还敢出面哟!
不要忘记了,高氏和国氏两家的水战能力,可是不如吴国太多的!
鲍安正在愣神,就见到有鲍氏传令兵匆匆而来,告知了他们国高水师开始撤军的消息。
“公子神算啊!”
鲍安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见到国高二卿果然毫无胆色,两人相视一笑……
笑过之后,田白的眉头却是依旧在拧着。
鲍安大奇:“公子这是作何?国高水师撤走,与你我正是好消息啊,与齐国也是好消息的啊!”
田白微微摇头:“我只是在感慨晋国罢……”
他叹息道:“为了权力,智氏所作,与国高二卿的作为,是多么相似啊!”
相似?
鲍安楞了一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四年前,齐景公薨了,国高把持朝政,他们又何尝不是这么做的呢?
国夏、高张两人以壮大姜姓吕氏为借口,不停地从诸位士大夫手中夺取了城邑,夺得了土地。
这些土地,名义上是给了齐国公室,但是,实际上却是进了国氏、高氏的腰包。
……
现今,智氏使用的手段,与当年的国高是多么相似啊!
一样都是以壮大国君为借口,行了吞并士大夫资产之实了啊!
田白沉吟了一下,询问道:“鲍公、我尊祖他们怎么说?”
鲍安道:“乞子那边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回去,然后让我叔父坐镇东莱,整个田氏、鲍氏,交由书大父掌管……”
田白浑身一凛。
历史上的这一幕来了吗?
在国高的逼迫下,田书最终带着田氏、鲍氏的军队,被国书、高无丕这两个无能之辈拖累,以至于齐国丢失十万士卒,萎靡不振。
艾陵之战之后,田氏损失了两位硕果仅存的老人之一,损失了鲍氏的辅助,损失了大量子孙。
甚至,就连孙武,也是被逼迫上了战场,亲眼看到了自己祖父田书的战死。
此后,孙武彻底不再过问朝政,潜心隐居穹窿山,开始修著兵书。
而伍子胥却是心中有愧,觉得对不起孙武这个挚友,以至于在吴王再一次奚落他的时候,解下了吴王的招,自尽而死。
实际上在这之前,为了掌握权力的吴王夫差,可是无数次羞辱伍子胥,以这个老臣,来刷威望了。
伍子胥都是坚持下来,却是在艾陵之战之后,自尽而死,其中的缘由,就是他的好友孙武,被逼迫上了战场,然后亲眼见到了田书的战死。
田白的眼神逐渐冰冷。
他开口道:“即墨的船厂那边,全力生产翼龙船,还有,将东莱等地的士兵征兆起来。”
鲍安脸色大变:“小白,你可想清楚了?”
东莱不是莒地。
莒地是新占据的地方,田白做什么,可以打着一个维持地方稳定的旗号,是以,就算是做了出格的事情,也没有说了什么的。
但是,东莱不一样啊!
东莱纳入齐国的统治,已经百十年了,这里早就成为了齐国腹心。
东莱人本是夷人,是以,自然国人很少。
在这个征兵最低都必须是国人身份的时代,田白这么做,可是在招致整个天下士人的敌视啊!
毕竟,像东莱本土这种夷人,哪里有当兵的资格呢?
他们乃是黎民黔首,是祖祖辈辈的奴隶,又怎么能与高贵的统治阶级同台共舞呢?
当兵就有出路,建立功业,就有了升迁的可能。
这是国人们的升迁之途,虽然机会渺茫,但是,终归是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
而田白若是将本就不多的机会,还要招募了大量的东莱人……
如此一来,广大的国人阶层,可就会对他不满的啊!
鲍安皱紧了眉头:“小白慎重啊!”
田白大笑起来:“勿忧,勿忧,我需要三万先登而已!“
鲍安一楞,转既苦笑起来。
田白就是喜欢擦边。
先登就是死士。
历史上的吴越之战,越人打不过吴国,于是心一横,拉出来两排死士。
这些人脱去了衣服,只是拿着短剑,出现在两军阵前。
吴人当场就蒙蔽了。
一言不合就脱那啥的,这是做么?
哪知道,越人彪悍的很,直接热血彪了吴人一身。
第一排的士兵二话不说,拿起短剑,就抹了脖子,热血彪了吴人一脸。
然后第二排的死士再次上前,直接刷刷刷的,用热血让吴人明白谁才是爷们。
吴人被镇住了。
越人乘势反杀,吴人大败。
就是那一仗,吴人连自己的国王,都被人家的大将用沾了粪便水的长戈,斩断了脚趾……
吴王阖闾,就这么死的窝窝囊囊。
这就是先登。
也是死士在历史上的第一次出场。
田白的话语,让鲍安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好了。
国人当兵,虽然是强制性的,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付出和收货是成正比的。
他们只要有了战功,就能提升自己的爵位,然后成为了“士人”。
但是,死士没有啊!
就算是死了之后,奖励你家人,这不也是看不到了不是么……
如此一来,鲍安相信只要田白打出了招募先登的旗帜,就没有人会说了田白的不是。
鲍安想了想,询问道:“公子,你要三万先登,这是作何?”
三万死士,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单单是安家费,就足以让一个中大夫之家破产了。
他们虽然赚到了大量的钱财,但是,刚刚损失了那么多战船,在招募三万死士……
怕是财政上不甚宽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