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军帐,寒阳东升。
帐外卫晋跺脚取暖,冻得她双颊通红,已经等候许久也没等到正主秦王一声通传。
“难道还没起榻?不应该呀。”卫晋往手心呵了口气,然后转头,随手一指,“你,赶快进去通禀,就说卫晋求见大王,有要事相商。”
“回卫大人,求您就回去歇着吧,大王吩咐过了任何人不见。”
“不管,我就在这守着。如果耽误了大事,你全责!”
那名侍卫吓得一哆嗦,白着张脸却依然挺直腰板,遵从君命把守帐门。
卫晋气笑:“简直是主子什么样,就有什么样的随从!”
又过了稍许,秦王帐内烛火终于熄灭,有脚步声传出来,帘幕被掀开一丝缝隙。
卫晋眼尖见到,立刻拨开侍卫箭步上前,躬身就道:“臣以为此事必有诈!大王独自前往实在过于危险,臣恳请大王……”
“卫大人,很不巧您来晚一步,大王有事出去了。”出来那人低头抢声回应。
下文于是止于唇,卫晋闻言扶额,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等为何不拦着大王?”
“小的不敢。”
完了,终究来迟一步,人已经暗度陈仓,单枪匹马赴约去了。
“死阿咏,扔下这些烂摊子,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又不是我的心肝宝贝姬凰!”
一想到混账秦九凤,卫晋就忍不住低声骂人。
大战将近,前天秦九凤竟然主动请缨,美曰其名前去游说李世勤策反他,实则这两人准备串通一气,来一个里应外合彻底灭宋;李世勤也是太后的人。
总之秦九凤在或不在,卫晋都不爽,尤其横插枝节出现紧要关头她就更不爽。
城郊外。
午时三刻,一分不多不少,秦棠景如约而至。
人仍是那袭紫红衣袍,对待早早等候自己的宋容却也还是那副无视态度,将目光直往她身后探去,扫视一圈,终于是捕捉到层层人群里露出的一片小小白衫衣角。
即便只是一片小小白衫衣角,秦棠景也能够认出它属于哪个人。
“只要以楚怀珉为诱饵,秦姬凰绝对上钩,关于这点我始终毋庸置疑。”宋容开场第一句话,“瞧,为了心上人,你果然来了。”
敌众我寡,秦棠景简单就带了阿阎一人,而宋容身后却是千军万马。
这是一场异常凶险的恶战。
“宋兄约我今日叙旧,我怎敢不来。”收回目光后她含蓄一笑,语气平静。
“果真好胆量!自从会盟宫秦王不辞而别,我便时时想念着你姬凰;想着我们何时再见,又想着你……何时将我大宋王后归还于我?”
宋容翻身下马,落地整顿衣冠,而后一边道一边露出她的和煦笑容步步走近。
秦棠景眼露寒芒:“很不巧,我也在想,宋兄何时才能放过我的王后。”
“你的王后?是指她吗。”
宋容倏地停步,击掌三下,后头那些宋兵立刻让出一条路。
路尽头,风雪又起,有个白衣女子端坐长凫马背,她神色淡淡,周身气质并不亚于蹄下冰冷宿雪,一眼望过去不由得令人惊叹,这个人居然与如画景致完美融合。
好个绝世美人!
秦棠景于是含蓄一笑,目光舍不得挪开半分,道了句:“不瞒宋兄,那人正是秦某已过门妻子。”死鬼长公主居然面不改色,见到她居然还能稳坐如山!
宋容脸色就有点青:“立后大典没举行,那就不算,再说你连王位都丢了!”
“王位丢了可以再夺回来,妻子没了可就真没了。宋兄好歹一国之君,怎会做出以自己亲信要挟别人这种令人齿冷,失人心的举动?”
“不如此,你又怎会前来自投罗网,那我还怎么看你们这出苦情戏。”宋容冷笑。
秦棠景哦了声,已经料到拦路虎来者不善,于是慢吞吞地从马上下来,问:“那么你想我们怎么演苦情戏?”
宋容转身,目测距离之后又转过来,朝那厢努了努嘴:“楚怀珉被我点了穴道,她就只待在那不会动,离你十丈远,之后能不能救她一命全靠你。”
秦棠景顿悟,原来是被点了穴道,难怪一动不动。
只是,这么一看,再配上楚怀珉那张冷冰冰的脸,真真活像个独守空房的寡怨妇。
所以越看那位冷脸长公主,秦棠景就越想笑,然而这一发笑到底没忍住。
“你笑什么?”
“哦,我笑堂堂楚国长公主,竟也有无力反抗的时候。”
“笑吧,总有你秦姬凰笑不出来的时候!”
宋容冷哼,迫不及待地命人拿来一根木棍,握在手里掂了掂,道:“路不长,最多挨个十几下,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使出全力将你毙命,最多受点皮肉之苦而已。”
“只要你挺到楚怀珉身边,我就放了她,让你们双宿双归,有情人终成眷属。”紧接着她又加了这句,足以令人心动的交易条件。
秦棠景一听还真笑不出来了,她想了又想,觉得宋容这人不可信,但她还是拧回正形问了句:“此话当真?”
“真。”
“不会反悔?”秦棠景眯起眼。
“不会。”宋容攥紧木棍,目光流连秦棠景背部和腿部,想着等会往哪下手才好,只这么一想她就很兴奋,“如果你不想救她,不愿遭苦,我立刻放你……”
话没说完秦棠景已经开始动身,人脚步稳当,方向直去十丈之外的楚怀珉。
即使宋容不可信,秦棠景还是选择去到楚怀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