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采倩一愣,“江妹妹,这是作甚?”
“你天生就是这副嗓子?能不能好好说话?”初好比她还要高上半头多,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沉似水。
范采倩没想到她如此无礼,面上也有点挂不住,恼怒道:“妹妹今日怪得很,从前你可说过,最喜欢听我的声音!”
初好不屑地撇了撇嘴,从前是从前,那是原主上赶着拍马屁,与她何干?她又不是那个脑残。
左右不再需要与这些炮灰虚与委蛇,今日正好遇到,择日不如撞日,是个撕破脸的好时机。
“您这声音,若是天生如此,那我真是要为您未来夫君感到悲哀,您嚎上一嗓子,给夫君吓出毛病偃旗息鼓都是小事情,不知情的还以为房里在杀猪?”
“若不是天生如此,是您有意做作,那也是旁人的不是,必定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诓骗您,欺负您脑子里空荡荡,好哄骗。”
“江初好!你放肆!”
初好抱着肩,嗤笑道:“哟哟,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嘛,成天捏着嗓子累不累啊?要是学得像也成,可您这领悟能力实在堪忧,恕我没法把什么燕语莺声、悠扬婉转这样的词汇用在您身上。”
范采倩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扬起手臂要向初好的脸上招呼。
初好冷笑着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向外扭着,范采倩立刻痛哭出声,泪水哗啦啦流了下来。
“范姑娘,若民女没记错,您曾从我这借走二百两银子,不知何日才能还呢?”初好红唇微张,慢慢凑到范采倩的耳边,桃花眼弯着,笑得妖艳又嚣张,活脱脱像个要吃人的妖精。
“念在我们相识,利息我就不给您多算了,您就把那二百两原原本本还给我便可。”
范采倩呆楞,没想到话锋急转,突然要上账了。
平日里从她这拿走的赢钱也没见她在意过,况且她也并无借据,这么想着底气突然足了些,不由得辩解道:“那些不接是你上赶着给我的吗?既是送出的礼物,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初好敛了笑,凝视着范采倩,眼里渐渐结了冰碴。
范采倩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到完全没了声音。她觉得今日的江初好性格大变,完全不似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江初好盯着她看了许久,骤然松开了她纤细的手腕,那上面红肿了一圈。
后退了半步,抱着肩,似笑非笑,悠悠然地道着歉:“真是抱歉啊,今日确实唐突了些,不是个好时机,想必您今日也没有将银钱带在身上,改日必登门致歉,届时您可将银两还给我,倒也不打紧。”
范采倩听得太阳穴直跳,这人今天怎么回事儿,张嘴闭嘴就是要钱,过几日便是九公主的生辰宴,她已看好了贺礼,但银钱却差了些,今日便是来要钱的,此情此景她还如何开得了口?
江初好今天本就心情十分烦躁,这位范姑娘还要往上撞,那就别怪她口下不留情。
“看来范姑娘无其他事要说了,民女这就先告退了。”
范采倩本还想叫住她,初好回头嫣然一笑:“希望下次见面,您能信守承诺,还钱。”
“……”
回了府,一直忍笑的柳静终于扑哧笑了出来。初好无语地看了她半晌,摇摇头回了房。
沐浴过后,洗去一身疲倦,捧着受伤的心,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
又过了几日,初好带着柳静上街。
自从穿越过来,她还未好好逛一逛京城,难得有半日的空闲,今日就让她好好赏赏这京城的景致,顺便看看自家的那几个铺子。
“姑娘,令安街最西边的那家铺子都是我们的胭脂水粉铺,由西往东的几家店依次是布庄、茶庄、杂货铺、香烛铺。对街由西到东依次是茶楼、典当行,这边还有米庄和油铺。还有开在城南的永康钱庄,您那日已经去看过了。”
初好吞了吞口水,抖着声音,“这都是咱家的?”
“是,城南还有两处农庄,城西有一山庄。”柳静看着因激动而微微抽搐的少女,上前掺起她的胳膊,“但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不……要紧吗??”
柳静笑着点头,“您没有好好看那账册吗?我们江家是靠商贸往来起家的,做的是北边和西边的生意。”
“……看不懂。”
对不起,我给江家丢脸了。
柳静耐心地做了解释,江家早年开辟了条商路,性质就类似她那个世界里的丝绸之路。
初好瞠目结舌地听着柳静的介绍,暗自唾弃着没出息的自己。
“至于具体的经营状况,江垣给您的那些账册里都有明确的记录。”
二人正说着话,街角一处传来喧闹的声音。
满春阁门口,一个妙龄少女跪伏在地上,梨花带雨,哭得甚是凄惨。她身边围着许多彪形大汉,手中还拿着粗长的棍子,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伸手抓向少女凌乱的长发。
中年男子一边拖拽,一边嘴里骂着不堪入耳的话。
满春阁是风月场所,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招牌。
初好听得直皱眉,做势要靠近,目光触及那少女面前立着的人时,步子猛得顿住。
壮汉之中走出一人,看似是这群人的头目,那人冲锦衣公子毕恭毕敬行了礼,满脸歉意似是在赔礼谢罪。
声音太小,他们的交谈声听不真切。
男子挺拔的身躯背对着她,他微微垂眸看了看地上的少女,又侧头对那头目说了句话。
侧脸转过来时,初好清晰地看清了他的面容。
是贺阑。
许是察觉到了背后灼灼的目光,贺阑转头望去,不期然与初好四目相对,他瞧见了女孩眼底的震惊,眼中掠过淡淡的笑意。
男人微抿着唇,只看了她一眼便挪走了目光。
靴边的长袍轻轻被牵动,他眉尖轻蹙着,垂眸看去,跪在那儿的少女将他的衣袍紧紧攥在手心。
“求您,求您救救我……”少女的声音微弱,慢慢抬起小脸,眼里噙着泪水,泪珠挂在长长的睫羽上,要落未落,楚楚可怜。
脸上的血迹和尘土的污渍混在一起,却依旧遮掩不住那倾城的容貌。
女孩抬起头的一瞬间,四周响起了阵阵抽气声,初好也有片刻的失神,唯有贺阑面不改色,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
男人眼神淡漠,毫无温度,似乎面前的女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少女再次恳求,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青乌一片,“这些人会打死我的,求您救我,我可以做牛做马报答您!”
贺阑的目光停留在她满是伤痕的手上,眉头狠狠皱起,浑身突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用力将衣袍抽出,后退了一步,嫌恶地看着地上的少女。
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冷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