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跟我待在山上,不太见人。”祭酒摸了摸小道童垂在耳边的双髻,解释道,“不过自上次见过一面,就很喜欢你,回来后和我说了好几回。”
小道童不满的甩了甩头。
但先前那道禁言咒给了他一个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他才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到两次,于是便没吱声,只用目光谴责对方颠倒黑白。
陆九思想起和小道童在问灵台前的初次碰面,不由莞尔。他也伸手揪了揪小道童的发髻,笑着问:“你是不是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小道童脆生生地开口道:“嗯!大人说了……唔,相由心生,你定然也是个好人。”
陆九思好奇道:“那你见过大人的道侣没有?他长得如何?”
小道童:“……”
他深思熟虑了一番,鼓着嘴道:“和你一般好看。”说完身子一缩,预先躲过可能来自祭酒的蹂.躏。
和自己一般好看,那是多好看?
陆九思对这张脸倒是挺有自信的,于是估摸着在心中勾画一番,又比着桌上的人道:“和这几个哥哥比呢?”
小道童见祭酒没有生气,胆气便壮了,眼神朝四下转了一周,先对着崔折剑道:“他不好看。”
崔折剑惭愧道:“我生下来模样便丑,家慈为此担忧了好久。”
其实他生得面貌刚正,剑眉星目,浑然和“丑”这个词不沾边的。小道童见的人当真不多,日日对着祭酒,便眼高于顶,断言他长得不好看了。
小道童便又在江云涯和澹台千里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遭,眉头越皱越深,难以抉择。
“他太小了。”小道童大言不惭看着澹台千里道,“站起来只比我高半个头。”
又评价江云涯:“他总不看我,眼睛像是长歪了。”
陆九思解释道:“这位哥哥是还没长大,等他长大,自然就高了。这位不是眼睛长歪了……”就是眼里除了他,再没旁人了。
小道童也不知听明白没有,等他说完,一点头道:“总之还是你最好啦。”
“既然他那么喜欢你,往后你有空便来竹舍陪他坐坐吧?”祭酒开口道,“他没什么玩伴,我又时常要修行,难得同他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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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小道童忙着收拾碗碟,陆九思见他短胳膊短腿,便伸手帮了把,端着碗筷出门,时不时低头看上一眼。
“不用担心他摔跤,他机灵着呢。”
陆九思回头一看,是祭酒站在门边,颔首微笑。
按说他身后的竹舍里也有好几个人,这时却没传出一丝响动,像是移步换形,彼此之间被阵法隔开了。他隐约看出这间竹舍和外边莫愁林的阵法断续相连,就是不知祭酒为什么要把其他人隔开,连刚才还在眼前跑着的小道童也不见了。
陆九思疑惑道:“大人?”
祭酒道:“你一直很讨小孩儿喜欢。”
“我想问……”陆九思声音一顿,疑惑地问,“一直讨小孩喜欢?”他和小孩儿处得好,对方又怎么知道的?
“印象里我只去过江陵道一回。陆家同辈七八个小孩儿,全都围着你打转。你说让他们上树捉鸟,他们便上树捉鸟,听话得很。”祭酒摩挲着手指,追忆道,“要是没捉到,你不生气,他们倒先哭了,觉得对不住你。”
陆九思越听越费解。
听这话里的意思,祭酒小时候还去过江陵陆家?那他们岂不是世交?难道祭酒此前对他诸般照顾,都是为了这个缘故?
陆九思道:“小时候的事我记不太清了……”
祭酒笑了笑:“没关系,其实我也忘了不少。记得最清楚的便是答应你的事。”
陆九思想着,小孩在上树捉鸟的年纪能约定什么事?总不能是他被欺负了,喊祭酒帮忙打架吧?再不就是约好一起趁着大人不在,去山里水里可劲儿地浪?
一想到如今气质出尘的祭酒,居然也曾经在半大不大的年纪和一群小孩儿玩过家家酒,他就有些想笑。
“大人答应我什么了?”陆九思开玩笑似的猜测道,“带我白日飞升吗?”
祭酒应道:“嗯。”
陆九思弯起的嘴角一僵,分辨不出这到底是不是玩笑话。
“你同我约为道侣,若要飞升,自当一起飞升。”
看着对方认真的神色,陆九思笑不出了。“大人,你若是和人合籍双修,定然要闹得修真界中人尽皆知。不管哪宗哪派的掌门、长老,哪个世家大族的家主,都会来喝杯喜酒。对吗?”
祭酒道:“你若想办得热闹些,我同众教习商量着办。”
这就完全不可能是玩笑了。
除非对方完全不在乎在修真界中的声名,不对,真要和他合籍双修,名声好像也好不到那里去……
“不能是我吧?”陆九思不敢相信地问,“小时候说的话都能当真的吗?”他小时候还大声嚷嚷着要拯救世界,如果每次都当真,那他还要拯救世界好几回吗?
祭酒偏了偏头,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不能?”